慢慢地,须弥公主的事如葡萄藤般缠满心头。
也不知白檀见到公主了没?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动静?
不愉快的记忆一闪而逝,雾杳的心脏开始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
夏琬琰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嘴角熨平。
看来这雾杳不仅是傻子、哑子,还是个睁眼瞎!
骆华岑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她用平时批改作业的犀利目光审视了《荔枝图》半晌,随后,示意骆绮岫擎起手中画纸,“接下来是雾杳的。”
“母亲,要不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吧?”陆宴如用幼嫩的手指轻轻挠了挠纪烟华的手心。
他都有些不忍心看雾杳的画儿被作对比了。
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出生于膏粱锦绣,家中书橱里藏的、画缸里插的,无一不是名家孤品,哪怕随手抓起一个蜜饯罐,上头花纹的绘者都不是泛泛之辈。
兼之又被一众大儒日日“千锤百炼”。
早磨出了一副刁钻眼光。
夏姑娘的画技无疑是十分纯熟的,远超非峣峣阙斋生的同龄人百倍。
天气太热,纪烟华站得有些乏了,用帕子遮掩着打起了呵欠。看不看得到热闹倒在其次,她自然要以小儿子的意愿为先。
“唔,”她刚想应下,呵欠打到一半却停住了——
时间凝固。
不止是纪烟华,在场的朱门贵介也像被框成了画中人般,纷纷屏气敛息了一瞬。
渰云随风漂来,琢磨台被厚厚地盖住,只剩满地阴影。
有赤色自天际漰腾而下。
鲜烈的、恢弘的,与《荔枝图》中截然不同的赤色。
赤色在流淌。
流在旗幡断折、盔甲凌散的山坳间,就是淋透土壤的血;流进贫瘠的湖水里,就成了曈曈燃烧的霞;流在空气中,就散作了熚熚烞烞的火星子。
天地间各种不同的赤色淆杂,成了一幅战后的边关落照图。
浓墨重彩地流进了众人心中。
忽而晴光大作。
厚云被风推走,人们的目光被从雾杳的画上引到了天边儿,才不约而同地松了松鼻息。
恢复时间流动。
“母亲,这是画的哪儿?”陆宴如懵懂地摇了摇发怔的纪烟华,他认出画中有琲朝与水月国的军旗,但他不是很确定。
以前看过的边关画完全不是这副模样的。
“是胧明关。”
纪烟华喃喃着,定定注视着画中那荒凉战场上一道劈山裂海般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