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伸手去拎衣服,陈美兰连忙说:“小薛,放着别动,我来。”
薛鸣放已经把衣服拧出来,甩干桶只跳不甩,他经验十足,啪的一巴掌,洗衣机立刻听他号令,呜的一声转起来了。
拿起大扫把,薛鸣放把地面扫干净,再洒上洗衣粉,一手蛇皮管,一手笤帚刷起了地,有几个孩子帮忙,转眼之间院子已经洗了一半了。
这是架有感情的干活机器。
因为他时不时就要看着几个孩子笑笑,动不动还要扭个舞步,逗的孩子们直乐呵。
……
再说阎肇,他要升正局长了。
但在所有领导心里都对他有极大意见的情况下,这回是孙怒涛的面子。
弥留之际,熬到市局的领导们去探望自己,本来,孙怒涛该向领导们提些要求的,比如为孩子解决就业,再比如西美厂效益不好,领导们是不是该给邹洁安排个新的,好一点的工作。
但这些他都没提,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虽说阎肇年龄不够,资历也不够,但是必须让他做津东分局的局长。
以及,他拉着市局每一个领导的手请求,让他们对阎肇宽容一点,不要老是悄悄摸摸向上反映他,说什么他搞绝对权力啦,说他独裁什么的。
用这种方式排挤他,阻止他升到市局。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有人这样反映,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但把阎肇搞下去,大家都去谋自己的利益,那样真的好吗?
他要领导们扪心问问自己。
人之将死,此时他说话,大家当然不停点头称是。
“孙局真让人感到惭愧啊!”外面,马勃和熊向党感慨说:“关于自己的孩子他一点要求都不提要求,只保咱们阎局。”
市局的郑副局长深谙为官之道,一笑说:“老孙保阎肇,阎肇以后碍于恩义就要照顾他女儿,也不过各取所需。孙怒涛,老狐狸呀,在病床上还这会会盘算!”
马勃和熊向党顿时给气的,差点对着领导发火,他们觉得孙局大公无私,一心工作,为人无可挑剔。
望着郑副局长的背影,马勃恨恨说了句:“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医生甫一宣布孙怒涛死亡,阎肇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连着一周没回家,而后天孩子们要开学,陈美兰这两天又是例假期,她心情肯定不好,估计在家炸毛。
在公交车上他就惴惴不安。
下了车,刚到村口就看见阎西山一手旅行包,一手还有几把花花绿绿的破水枪,像只败家犬,阎肇停了停,但没打招呼。
正所谓敌人也是朋友,此刻陈美兰的怒火阎西山是知道的,她的脾气他知道,想起曾经俩人的吵架,以及陈美兰不闷不哼捆着他打那一顿打,他觉得自己和阎肇还算同道中人,出于怜悯喊了阎肇一声:“老三,赶紧回去干活儿,美兰今天有点生气。”怕阎肇也要挨打。
阎肇于是停了下来,但看着眼镜上沾着辣皮,头上还有奶渍,混身湿透的阎西山,他突然就不着急了。
人要比较,跟阎西山相比,阎肇觉得自己还不错。
总之,赶紧回家干活吧。
乍一进门,院子倒是干干净净,陈美兰在卧室里,在往空调下面挂圆圆的衣服,用热风吹小旺的湿寒假作业,不过卧室里四处狼籍,摸一把,褥都是湿的。
“我来拆被子,换被子?”阎肇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毕竟圆圆是女孩,干不了太多坏事,这一看就是小旺和小狼造的孽。
但陈美兰居然风轻云淡没发火:“不用,你去忙工作吧,家里活儿有人干呢,一帅小伙,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
谁,怕不是阎西山?
穿件西装就英俊潇洒了,跨个眼镜就帅气逼人了?
他刚才是干完活儿才走的?
阎肇往后退了一步,不仅吃醋,还特别愤怒,在这一瞬间他变成了刺猬。
不过很快他就愤怒不起来了。
因为从门外,三个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着军装,皮肤白皙,笑容满面的小伙子进了门,小伙子二十五六岁,果然青春帅气逼人,放下垃圾桶,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三个孩子松鼠似的,连蹦带跳,也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