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好多读了高中,以前黄老师教过的孩子也都会骑着自行车来看师母。
陈美兰才到门口,就见有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孩子跳上了自行车,笑笑闹闹的走了。
黄三嫂这会儿正在屋子里跟人哭诉:“我梦里听见小翔喊我,说他想回家,我觉得他是不想要这个小的,还是流产了吧。”
陈美兰伸手欲撩帘子,却听见阎肇的声音:“师母,我倒觉得,小翔是冥冥中听说您怀孕了,高兴,才会让您梦到。我向你郑重承诺,小翔车祸的案子我一定会调查出个真相来,让孩子的魂魄安息,我帮你查真相,你把这孩子生下来,怎么样?”
他不是刚才还在家收拾着洗衣服的,怎么也来看黄老师了。
而且,他小时候是黄老师的学生?
听阎肇说起儿子的案子,黄老师倒抽了一口冷气。
黄三嫂哇的就哭了一声:“真的?”
陈美兰的头皮也是刷的一下起了麻。
黄老师的儿子叫黄小翔,长的真是又帅气,学习好,还懂事,难得还脾气特别好,活着的时候经常帮陈美兰干点鸡零狗碎的活儿,比如帮忙掏粪,清理垃圾,万一哪天下雪,一村子的路都是他扫。
就村里最脏最懒的阎三爷,衣服鞋袜儿子儿媳妇懒得管,都是小翔帮他洗。
那孩子没了之后,全村的欢气儿都没再缓过来,阎西山三婆死的时候,握着儿媳妇的手,还曾叮嘱说,撞死小黄的凶手一旦抓住,一定要点柱香告诉她。
能不能抓到凶手,不止是黄三嫂的心结,也是全村人的心结。
果然,黄三嫂结着舌头问阎肇:“怎么查呀,不是说当时是一辆没牌照的大卡车嘛,人都不知道逃哪儿去了,你怎么查?”
“只要有耐心我就一定查得出来。”阎肇又说:“我是黄老师的第一批学生,小翔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安心生孩子,这件事情我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所以这孩子,我生?”黄三嫂犹豫了一下。
“我向你保证,在你生孩子之前,这个案子,我一定让它水落石出。”阎肇说。
“对了,美兰人真不错,原来跟西山在一起太委屈了,你要对她一点。”黄三嫂又说。
阎肇默了一会儿才说:“论做人,我当然比西山强,但我不会赚钱。”
陈美兰顿时吃了一惊,这个面冷心黑的男人,他心里原来挺自卑的。
而且自卑的是他没阎西山会赚钱?
陈美兰万万没料到。
所以他在面对阎西山的时候,是会自卑的吗?
在在这个通货膨胀,暴发户如雨后春笋般的九十年代,他们那种公职人员是不可能赚钱的。
这个她该怎么安慰,开导阎肇?
但就在这时,黄嫂子居然笑了:“阎肇,你要明白,你这种人要是能赚钱,这个国家就完蛋了。”
黄老师也苦笑了起来:“要不是美兰把我介绍到她大哥的工地上,我不也穷的叮当响,但教书育人这活儿必须有人干,公安工作了必须有人干,阎肇,你要想开点。”
陈美兰在外面听了黄三嫂那句话,也仿佛被钟敲了一下脑袋,又仿佛当头棒喝。
甭看黄三嫂人糙,也泼辣,但她的理可不糙。
阎肇是一个公安局分局的缉察大队大队长,管矿,管煤,管各个工厂,夜总会,管一切滋生爆发户的地方。
他每天接触的都是暴富的人,他只要不锁抽屉,就会有大批人捧着现金塞进去。
要他愿意大肆揽财,要他也去赚钱。
不就证明国家的司法系统从上到下,整体完蛋了吗。
司法都完蛋了,一个国家可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