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家跟陈家有那么点交情，不过陈家明理，在民女……陈夫人曾替民女主持过公道。”姜晚柠低头望着茶盏上蒸腾的水汽神色哀伤。
顾舟停静静地看着她，她欲言又止的那些话，就是宋家人做的对不起她的事儿吗？
顾舟停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了。
“没多久，九月上旬在陈府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次驿站偶遇，是第二次。”
“卯时快过了。”
被他叫来问话的，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连陈七郎都局促不安，唯有她安之若素，还能把球给踢回来。
姜晚柠脸色一变：“大人是想屈打成招吗？”
姜晚柠起身，理了理鬓边的几缕碎发，将它们拢到耳后，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一个从宁川远嫁江城的女子，在江城无亲无故，被夫家欺负，差点命都没了。
“好像是，就剩咱们和隔壁了。”玉娘回道。
此女不简单呐！
“多谢大人。”
林若若给她一个香囊：“这里头是薄荷叶，可以提神醒脑。”
顾舟停面色如常，可心跳猛地一漏了一拍。
最不简单的是，昨夜那样的危机关头，连他都没想好怎么处理的情况下，她用一只镯子就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即便是如此，她想从宋家那个泥坑里全身而退也是不易。
不是说，所有大人包括苏赫亲王一起问的吗？
“小郡王单独询问过你吧，所有人的口供都是陈七郎记录的，唯独你的口供是小郡王亲手写的。”
“姜娘子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就不点破了，请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一晚你可曾留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说，你怀疑谁？咱们就随便聊聊，我保证今晚所言不会传入第三人耳中。”
姜晚柠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顾舟停嘴里说出来。
那天，纪云宸和萧望都在，大家约好了等她回来一起去趟武君山。
顾舟停不否认：“死了这么多大渊人，苏赫亲王岂能善罢甘休，总得有人出来顶罪，而你的人是最合适的。”
意外的是，进去后只看到顾舟停一人，其他人都不在。
姜晚柠跟着侍卫来到问询室，还是之前纪云宸问话那间屋子。
她不知道他私底下给她起过多少卦，但告诉她的只有这一次，结果她真就命丧固北了。
他的卦还真灵。
这还是她认识的一身正气，一心做学问的顾舟停吗？
姜晚柠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放，右手中指一下一下轻点着茶盏，似笑非笑：“原来大人要追查的不是真相，只是想交差。既如此，民女无话可说，谁让民女倒霉赶上了呢？”
姜晚柠将茶盏捧在手心，微烫。
姜晚柠苦笑：“顾大人高看民女了，民女那晚受了惊吓，主仆四人早早堵了房门便睡下了，直到第二日一早被囔囔声吵醒，才知道那晚大渊人死了。”
此事不寻常。
那天他话很少，像是有心事，但他这人一贯少言寡语，所以她没在意，跟纪云宸和萧望相谈甚欢。
玉娘替她系上披风。
姜晚柠道：“安排了下人值守，上半夜是玉娘，下半夜是王嬷嬷，不过玉娘太累了没熬住，睡着了，下半夜也没叫醒王嬷嬷，幸好没发生什么，不然就该扣她工钱了。”
顾舟停示意她坐下。
这小动作，这语气，说的话，竟与南栀一模一样。
他记得四年前，他们陪萧望去宜州查赈灾银丢失一案，遇到个昏聩无能的狗官，南栀看不过眼便去交涉，谁知那狗官竟要拿他们去交差。
当时南栀便是用这样的口吻说了同样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