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酿好酒,刚从天井走出,便见张莺莺在酒肆外张头探脑地往里看,见她出来,圆溜溜的眼睛一亮。
“阿黎,快,一会庙会就要开始了!”
张莺莺是过来寻姜黎出去看庙会的,临西的西柳大街有一个香火极旺的寺庙,端午这日庙里的庙会有射柳赛。
射柳赛,顾名思义,便是将鸽子藏于葫芦中,再将葫芦系于柳条上。赛者弯弓射箭,将葫芦击开,放出鸽子,谁放出的鸽子飞得最高,谁便是胜者。
张莺莺早两个月便念叨着要来看射柳了。
姜黎同杨蕙娘道了声要去看庙会,便同张莺莺手挽着手往西柳大街走。
“听说金陵城的射柳赛是在马上射的箭,那些玉面郎君策马奔腾,百步穿杨,好不威风的!咱们桐安城到底太小,明年我定要央我爹带我去金陵城看!”
庙会里的射柳赛不过是图个热闹,没有马,只需要人定定站在数十丈之外的长廊里往柳树射箭。
虽说难度比不上侧马射箭,但也不是不容易射中的。
姜黎去岁也来看庙会了,十人里至多有三四人能射中葫芦。
两人到的时候,寺庙外一排柳树已经挂上了葫芦,红彤彤的葫芦挂在柔软坚韧的枝条上,被风吹得叮铃作响。
长廊尽头的台阶上摆着张庙里常见的红木桌案,上头放着三盏流光璀璨的琉璃灯。
“呀,这次的彩头是琉璃灯呢!”张莺莺雀跃地指着琉璃灯,道:“阿黎,你上元节那会儿不是一直想要一盏琉璃灯吗?索性我也下场比一比,说不定能给你赢一盏灯回来!”
张莺莺自小便养得娇,力气比姜黎还小,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但见张莺莺跃跃欲试,姜黎不忍打击她的热情,只笑着道:“你若想去比试一番那便去罢,但志在参与便好,不必执着于给我赢琉璃灯,我已经没那么想要了。”
少女声嗓温柔,眉眼含笑,嘴角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笑涡。
霍珏刚下马车便瞧见姜黎笑靥如花的一张小脸,还有那句“琉璃灯,我已经没那么想要了”。
他垂下眼眸,走过去,淡淡问了句:“阿黎想要琉璃灯?”
姜黎与张莺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齐齐回过头,便见柔和的阳光下,身着青色布衣的少年,挺拔毓秀如松柏,丰神俊朗若皎月,单单是站在那儿,便蔚然成景,引人注目极了。
姜黎没想到霍珏会来庙会,湿漉漉的眼亮了亮:“霍珏,你怎地来了?”
早前两人分开时,霍珏还道今日有要事要忙呢。
姜黎原以为今日是再也见不着他了。
霍珏对上少女灿若繁星的眼,眼底一柔,温声道:“忙完了,便来寻你了。”
少年说罢,眸光一转,朝张莺莺微微颔首。
张莺莺笑着同霍珏问好,心里却暗自咋舌:方才他看着阿黎时,眉眼温柔,声音含笑,可眸光一转到她这,便又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了。
在张莺莺看来,霍珏这人情绪素来不外露,能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看来阿黎是真把他拿下了!
张莺莺替姜黎高兴坏了。
霍珏这朵高岭之花她是摘不下的了,可她的好姐妹摘下了,她与有荣焉啊!
若是日后霍珏再中个进士回来,那进士夫人可就是她的手帕交了,多威风,多有排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