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而从朝中开始争论梁城之事起,宋卿源就让她回朝。她回朝之后,宋卿源让人将近段时间所有要事的奏本都拿给她,让她熟悉近端时间内朝中的大事,还有所有待办却悬而未决的事情……
许骄忽然想到,无论宋卿源是真要去庆州灵山祈福,还是借去庆州灵山祈福的幌子去到梁城,这期间,朝中的事情都需有人看着,并酌情处理,而且,还要能镇得住朝中的人,也是他信得过的人,他才能安心去庆州或梁城。
这个人选在宋卿源心中,只有她……
许骄突然明白宋卿源为何恼意,说她眼中只看到梁城的事,但其实,宋卿源要她做的,是让她替他看好朝中,好让他可以专心腾出时间去处理梁城这处棘手的事。
许骄忽得有些丧气,微微向后,跪坐在腿上,喉间也轻轻咽了咽。
宋卿源真有这样的安排,不会不告诉她。宋卿源瞒着她,早前又寻时机告诫过她,不好插手梁城的事,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能沉得住气,头脑清醒。但她最后还是脑子一热,来了殿中,同宋卿源争执。
如今她梁城是一定去不了了,宋卿源这回又不知道要同他怄气到什么时候。许骄又伸手擦了擦眼角,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入内,她一听就知晓是大监。
“大监……”许骄主动开口,语气不像大监刚出殿时那般犟,大监也上前叹道,“哎,我的相爷,我的祖宗,您同陛下争什么?陛下为了梁城的事,已经快两三天夜没怎么合过眼了。梁城的事,陛下心中都有数着呢,相爷您同陛下这么一闹,陛下气了一路回寝殿。”
许骄腹诽,“我又没让他气一路回去。”
大监恼火看她,“相爷……”
许骄连忙噤声。
大监这才伸手扶她,“相爷快起来吧,地上凉,陛下没说让您在这儿跪着,相爷赶紧回府吧。”
大监这么一说,许骄才想起,她真的很少在宋卿源跟前跪,宋卿源也极少时候会让她在一处跪很久,眼下,她的脚仿佛都是软的,大监扶着才勉强能站起来,还得缓一缓再走。
要不怎么说大监是这宫中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个,朝中哪些人能跪,哪些人不能跪,天子喜不喜欢让谁跪,大监都了然于心。
譬如许骄,就是没怎么在天子跟前跪过的,跪这么长时间,站起来都不容易。
大监陪着许骄一道又说了会儿话,许骄脚下仿佛才好了些,也能走路了,大监这才亲自送她至内宫门处,又同许骄道,“陛下眼下还在气头上,没准哪个倒霉蛋会撞上,相爷您就别再给老奴添乱了,好不好?”
马车回陋室,许骄一路都心不在焉。
早前在明和殿中跪着时,一直想的都是庆州灵山和梁城的事,眼下,才想起今日殿中宋卿源的反应。
宋卿源应当是几次都要动怒的,但都忍了下来。最重的,也就是早前狠狠放折子的时候,大监吓得当即跪下,也伸手扯她的衣袖……
她在场的时候,极少,或者说近乎没有见过宋卿源摔茶盏,但听大监和惠公公口中的意思,宋卿源摔茶盏的时候,很有些骇人。
许骄想起今日那句,“沈凌去了回不来,还有第二个沈凌,第三个沈凌,你要是回不来,你让朕掀了梁城吗?还是找第二个许骄?”
许骄目光望着窗外出神。
宋卿源很少说这种话,也让她心底生出旁的感触,甚至,莫名微动……
许骄头靠在马车一角,想起她喝醉时跳到宋卿源身上,说这叫“龙抱”,而后伸手保住宋卿源,说这是“抱抱龙”,宋卿源一脸嫌弃,却没有将她扔下去。
而方才,宋卿源是真同她置气了。
马车缓缓在陋室前停下,六子置好脚蹬,许骄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七月黄昏,远处的霞光同天色一道揉成红蓝相间的棉花糖,映在陋室前的湖面上,多了一层梦幻的味道。
许骄没有回陋室,而是坐在湖畔前,一会儿扔一块石头进湖里,看棉花糖一圈圈散开,又一圈圈合拢。一直到宫中的马车在陋室前停下,惠公公眼见,一眼看到她在湖面扔石头子,笑容可掬上前,“哎呀,相爷,圣旨来了,您快接旨。”
其实许骄不看也知道,是宋卿源要启程去庆州灵山祈福,朝中诸事交由她监理,她原本就是百官之首,她监理朝政,旁人不会有异议,宋卿源一早就安置好了。
“臣领旨。”许骄接过。
“相爷,还没完呢,陛下还有一句口谕。”惠公公笑眯眯看着她,而后兰花指一翘,清了清嗓音,沉着声音道,“明日早朝自己休沐,朕看着心烦!”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我还不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