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飞佩重游,置之衣袖,照我襟怀雪。”她说,“有没有听过这句诗?我叫阮置之,开学后可能会改名叫阮知知,你记哪一个都行。”
“你不想做我的家庭教师,好巧,我也不想学钢琴。”她说完,站起身,朝他伸手,“握个手,今天开始,一起摸鱼吧。”
03
明明,本来,不需要这样的。
本来,苏怀只要告诉两边的大人:我不想做这件事。
就可以结束这段关系了。
但他面对少女朝自己伸出的手,鬼使神差,竟然无法拒绝。
——两个人组成了短暂的联盟。
所有钢琴课的时间,都没有用来弹钢琴。
阮知知带着苏怀从家里翻窗溜走,教会他如何躲避摄像头。出了门之后,两个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做各的事,下课之后,再一起回来。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但也没有太久,因为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苏怀打篮球打到一半,接到阮知知的电话,传来的却不是阮知知本人的声音。他一路狂奔回阮家,刚走进客厅,就听到女人的斥责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窗前香樟树影摇晃,穿着姜黄色长袖外套的少女背脊笔直,一言不发,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白皙如瓷。
苏怀胸腔起伏不定,长腿上前,挡住来自她母亲的那个耳光:“是我的问题。”
他一路跑过来,额角覆着薄汗,语气却很平静:“是我不想教她,才让她爱干嘛干嘛去。要不是我爸抹不开面子拒绝您,我压根儿不会踏进阮家。”
当晚,苏怀在自家院子里被罚跪。
他还在想。
——这理是这么个理,但如果有下次,确实是不能再那么直白地说话了。
确实是让人下不来台。
也难怪苏局长勃然大怒,差点儿掀了书房里的清朝花瓶。
夏天天气没个准,后半夜,气温骤降,风雨欲来。
苏怀穿着短袖衬衫就被赶出来了,昏昏欲睡,将醒未醒,又冷得不行。在骤雨到来之前,他听见女生小心翼翼的声音:“苏怀?”
苏怀微顿,眼皮一撩。
就看到阮知知。
她仍然是下午那套行头,长袖卫衣、便于行动的牛仔长裤,以及张扬的高帮运动鞋。
甚至都没有多给他拿一件外套。
苏怀大失所望:“你怎么进来的?”
门口的警卫可不是摄像头,没那么好躲过去。
阮知知笑笑:“他们都认识我啦,我说我是你的学生,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她边说边拉自己外套的拉链:“你冷不冷?你好可怜,竟然被罚跪,不过我也被禁足了,我们半斤八两。毕竟是逃难出来的,我实在没法带别的东西了,把我的外套脱给你吧。”
正是盛夏,这几天白天温度很高,她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色吊带,拉链还没拉到底,就把苏怀吓得赶紧给她拉回去:“脱什么衣服,像话吗!”
他说着站起来。
膝盖麻木到没感觉了,缓了缓才站直:“走。”
阮知知诧异:“你可以走啊?”
苏怀扯扯嘴角:“那不然呢我在这儿一直跪着?”
凌晨四点的北城一片寂静,两个人顺着家门外院,走着走着,又走回鼓楼大街。
这时间没什么店铺营业,只有7-11和24小时药店还开着门。
两个人并肩走了很久,阮知知觉得这条路好长啊怎么也走不到头,问他:“你爸爸是不是挺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