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兄在庭中站了好一阵了,怎么?我兵部的景色有这么好看么?该不是户部的铜臭把老兄你熏烦了吧?”丽君拎起夏日的湘妃竹帘,斜倚碧栏,嘴角噙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欧阳笑着走近丽君,凑近瞅了瞅:“贤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在你的兵部搞地轰轰烈烈也就罢了,偏偏把我们户部也搅进来不得安生。来,让老哥我看看你的气色如何,这几天没有忙坏吧。”
丽君一手微揉额角:“知道我忙,大哥就应该好好配合我。筹措粮草的事情办地如何了?”顺利地进入兵部已是难得,而自己结拜的大哥调入户部,负责提调南疆粮草等事务一事才是让自己喜出望外之事,有时候丽君也在怀疑,莫非这是皇帝暗中相助不成?
“贤弟又提南疆之事,皇上似乎心动,不过贤弟可有具体打算?”
“我已与众位老将军商议过了,南疆一败大将折了不少,不过兵力犹存,吾拟从川贵二地抽出部分兵马,这两地与云南相近,对于南疆战事甚为有利。”
欧阳颌首,不错,川贵两地自南疆战事一起便开始准备起来,孰料云梦国国主利令智昏,忙着称帝,竟错过了大好时机,而川贵一带准备下的兵马粮草恰好可以用上,还可省下大笔运输费用。
“不过,只怕兵力还是不够。”
“这个明堂也想过了,正打算效仿先人,出招贤榜招贤纳士,并对几处声势浩大的江湖势力进行招安,如此一来,既可解决兵力的匮乏,又可为朝廷挖掘人才。”
“招贤榜我倒是看到了,现在举国上下可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据说京城里大小客栈都住满了,看来各个大小老板可都是托了你兵部的福啊。”
丽君却无心玩笑,紧皱眉头。
欧阳见状,站在她背后注视了一会儿:“本以为你只是顺势而为,想不到你对这件事如此热衷。”
丽君没有回头,“我并不想隐瞒大哥,对于南疆一战,我誓在必得。其实大哥也能感觉到吧。”
欧阳轻轻转过丽君的肩头:“贤弟对功名利禄从不上心,惟独对此事从开始就抱有必得之心,一定有你的道理。为兄自然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
“自然要仰仗大哥的。想来想去,整个朝堂之上,也只有大哥可以帮我出个主意。”
“莫非是为了翠云山一事?”欧阳心中早一步想到,只是不敢贸然说出。
“听说翠云山劫下了皇甫元帅的家眷,想来这唯首之人和皇甫元帅有些干系。若能为我等所用,南疆战场上可以一当十。可惜,刘家先行一步,打了剿匪的名义去了。”丽君的眼中闪着不明的光。
“哈,贤弟,我看你是关心则乱吧,刘家公子怎么打得过翠云山的人马呢?更何况在刘奎壁败后,你再顺势提出招安岂不更妥当,免得刘家怀疑。”
丽君听了,咬了咬唇。大哥所说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翠云山上说不定有“他”——自己从未谋面的未婚夫,怎能不让人牵肠挂肚,添了几分担心?
不过丽君没有想到,她所心心念念的人物非但不在翠云山,就在京城之内,与她同看这云起云落而不自知对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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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本就熙熙攘攘,最近随着武科开考的临近,京城里越发地热闹了。尽管是热闹的街市,不过靠在窗边的那个身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寂寥,与这纷扰的氛围格格不入。
“芝兰贤弟,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你还在为何事担心?”他身边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威猛汉子凑过来问。
“不瞒熊大哥,小弟正是为了翠云山之事。”靠窗之人回过头来,赫然是皇甫少华略显憔悴的脸。
这魁梧大汉正是皇甫少华的结义兄长熊鹤庆,他的老父昔日欠下皇甫家的恩情,至死未忘,加上熊鹤庆自己也是个爱才仗义的人,当日皇甫少华前来投奔,熊鹤庆二话不说便接纳了他,不仅如此,还抛下怀有身孕的妻子,陪同皇甫少华进山拜师,闻得京中贴出皇榜,二人合计了一下,觉得是大好机会,又直奔京城。
“贤弟,这翠云山的事吗,”熊鹤庆回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放心地说了下去,“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明知道你的母亲姐姐都和翠云山的人在一起,何不寻上去一家相认?”
“一家人?”少华的脸色迅速地暗淡下来,冷冷地笑着,“她母女二人身陷草莽,必定清白不保,特别是我姐姐,身为皇甫中人,理应生是我皇甫家的人,死是我皇甫家的鬼。谁想到她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认贼为夫,没的辱了我皇甫门风,她怎的不当日死了才好!”
喀嚓一声,少华手中的酒杯化为碎片。
熊鹤庆忍不住道:“话不能这么说,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要想保命,当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哥,此话休提了,即使我愿意想开,可我父亲未必想地开,待到它日迎回老父之时,我倒要看看她们有何脸面再入皇甫家门!”少华口中越是轻松,面上越是痛苦。
见少华这样子,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熊鹤庆也不忍和他理论下去了,记得当日听说皇甫家母女被翠云山劫下时,少华眼中燃烧着何其兴奋的火焰,还没来地及准备去搭救她们二人,就被新的消息惊呆了。
那一日偶然经过的绿林兄弟投宿在熊家庄,见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随意问了一句,不料却被告知,各大绿林头领都被邀请参加翠云山寨主与皇甫小姐的婚礼!
那个夜里,皇甫少华喝了几坛酒,舞了一夜的剑,吹了一夜的风,只不过风冷未若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