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都好。”老师傅笑着落泪,郁霈坐下来看着小弟子围上来一一和他讲这段时间有多认真,学了多少戏。
“嗯,乖。”郁霈笑了笑,摸摸小弟子的脑袋,“我有些累,让为师先休息一会。”
“好呀好呀。”
郁霈走进熟悉的房间,摸了摸陈设径直走向床榻,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一早,他又被叽叽喳喳的嗓音叫醒,推开窗户看到小弟子们在一起分东西吃。
他起身,披了件长衫出来,“吃什么呢?”
“花生,师父要吃吗?”小弟子摊开掌心递给他,小小的掌心里躺着一个干瘪的小花生。
郁霈拿走剥开,“嗯,不好吃啊,改日师父给你们买更好吃的糖炒栗子,还有烤红薯。”
“谢谢师父!”
郁霈隐约闪过一道思绪,像是有人捧着糖炒栗子和烤红薯在等他。
那人笑得张扬,却始终看不见脸,郁霈有些头疼得揉了揉。
“先生不舒服?”
郁霈摇了摇头,看着老师傅擦拭弓弦,接过来拉了一小段。
“先生手艺还是这么好。”老师傅乐呵呵直笑:“如果您来教学,一定教得更好。”
郁霈轻笑:“您教得好。”
“先生累了。”
郁霈撑着下巴,肩上长衫滑落几分,“不累,能护着你们就不累。”
“师父,师哥欺负我,他非说我娇气不肯吃苦,他还说我砸不动核桃。”
郁霈笑着摸摸他的头:“不听师哥的,小时一点儿也不娇气。”
“你不娇气你拧不开瓶盖?”郁霈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他一怔,却没抓住。
他好像忘了什么……
郁霈仔细回忆,越想抓住越抓不住,那个原本就虚无缥缈的轮廓像是一股青烟即将弥散。
日出日落,郁霈在天水班过了三天,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人,什么事。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走呀?”
“先生你该走了。”
郁霈看向围在他身边的小弟子,莫名又茫然:“我去哪儿?”
他们不回答,一个劲地催促他离开。
“你快走呀。”
“师父你快走吧。”
“先生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这里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去吧,去替我们看看那个没有战乱的世界。”
郁霈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陡然跌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突地睁开眼,闻到了呛鼻的消毒水气味。
郁霈恍惚了一阵,看着雪白的墙壁和顶灯,感觉到手上覆盖的体温,以及身侧浅浅的呼吸声。
郁霈偏过头,看到漆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
他动了动手指,陆潮一下子醒了,用赤红的双眸盯着他,活像是刚塞进了灵魂的娃娃,呆滞又古怪。
“陆潮。”郁霈咽了咽唾沫,缓解胸腔里的疼痛,“你把耳朵靠过来,我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陆潮陡然打了个激灵,眼角眉梢立即笑开,又像是哭,“那什么,岑忧这次比赛赢了,我让霍听月送她去了,你手臂没事儿,你接得很好,以后不会影响唱戏,清河班的手续也……”
“陆潮,你确定要一直说,不听我想说什么吗?”
陆潮眼睛一下红了,回过头抹了一把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回来靠近他,“说什么?你最重要的不就是……”
郁霈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