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目光一动,如同一双野火在他眸中闪耀辉光。
然后他唇角轻开,轻飘飘地流出了一句像棺材板那么沉重的话。
“人生中有一种错,犯那么一次就够了,倘若再犯,还不如当场死去得好。”
我沉浸在他的决心中,像看着一朵儿冰雕的玫瑰锋锐而决绝地绽放在那幽深黑暗的长廊里,令人望之生敬,可又不敢靠近。
任何一个过错者都想改变自己,想弥补过去。
就想我,我其实也在想当初如果不去演叶小颜,直接以唐约的身份去,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想这点想得有多疯魔,那仇炼争就想得有多折磨。
他也想回到过去那一刻那一地,想要不出手,不去杀人。
可是想法归想法,本能归本能,当生死抉择的一刻再度来临的时候,他真的能够克制求生的本能、杀人的冲动,把自己的性命拱手让出么?
我很好奇。
我想知道。
但现在更好奇的是嗷嗷待文的仇炼争他们,人一个个正似追文索字的催更官似的,盯着我这个雄风不振的糟老头子呢。
我就笑了一笑,这次不去轻抚假胡须了,而是改为摸索手中折扇,一拍一合间,风从扇骨中振振而出,话从我嘴边侃侃流出。
原来那顾思尧一掌反拍出烈烈掌风,阿渡登时一个闪身回让。
他毕竟叫阿渡而不叫阿傻。
正因为他知道顾思尧是谁,才没有理由去硬接这一掌!
可他闪避过后,那一掌几乎是贴着他的腰侧飞了出去,直接命中了他身后的人!
宗独夜!
他方才是体力不支地被冯璧书搀扶着,可遇到了顾思尧后,有些激动地挣脱了冯璧书的搀扶,竟想着要上前去看,此刻竟然被这一掌所印中!直接烧穿了前胸,从后背透出一大段灼热焦气儿来!
阿渡就算没见过,也在极端的兴奋与恐惧中认出——这是唐约的成名杀招——劫焰掌!
几乎一掌就要了宗独夜大半条命,只留给了他惨哼一声的机会,只让他有喘几口气的功夫。
这人喘了几下,果然倒了下去。
冯璧书眉头一皱,赶忙上前搀扶,同时戒备道:“顾思尧!你杀他作甚!?”
赵曦宁亦是持着双刀上前,护在冯璧书身前,同时对着阿渡使了个眼色,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离他远些!”
阿渡却笑道:“可我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为何要离他远些?”
赵曦宁一愣,却听得冯璧书“啊”了一声,她顺着这声惊呼看下去,发现那宗独夜手里竟还攥着一点微光,她定睛一看,那分明是未发出的一种暗器!
阿渡道:“他方才故意靠近,只怕这暗器是冲着我而发的,顾思尧出手,正是因为察觉到他要从背后偷袭。”
他说完,对着面色虚弱的顾思尧笑了一笑:“我说得对不对啊?老顾?”
顾思尧点了点头,苦笑道:“你和我相处不久,倒是很了解我嘛。”
阿渡虽然不了解顾思尧。
但他很了解唐约。
他听说过的那个唐约,绝不杀不该死的人。
可赵曦宁不晓得,冯璧书不确定,二人同时交换眼神,显出了疑色,冯璧书只问道:“顾先生,你们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思尧叹了口气,把事情一点点说来。
原来他们三人一起来到这朗月园,就是担心这里是一伙歹人藏行的窝点,当发现枯井密道时,三人欣喜若狂,可一旦下了密道,一点燃火把,忽然有三个黑衣人冲他们攻来!
这三个黑衣人,与那绑架赵夕惊的似乎又不太一样,个个持一把可断水削玉的青锋长剑,装备齐整、服侍身材统一,个个都是刺他们咽喉、脖颈、胸膛、眉心、背后、腰身等多处要害,招招凶辣决绝!
但三人又岂是易于之辈?
王楚客闪来躲去,可以从一个人的剑尖上借力越到另一个人的背后,又可从一个人的背后跃到第三人的头顶。
顾思尧身法诡秘,可用赤手架住一个人的剑尖,或用短刃撞开另外一人的剑身。
宗独夜手刀利索,一下子可拍震开一道剑尖,或用手肘顶开对方的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