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八字都还没有一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那些个钱串子就上赶着站队!”魏玠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滁凜两州的知府原先是同虞崇一块当过鹰狗的。他们要横,那咱家便成全他们,看这滩脏水被泼出去了,还有谁上赶着去凑!”
本即异党之争,皆不为怪。
“汤该凉了,义父。”云卿安仍是站着,适时提道。
静下去了,才好说。
“望三思,未足,慎动。”云卿安只能尽可能地去劝,“急则恐留复燃之机。”
魏玠只浅浅地抿了一口,而愠色未消,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侧旁的炉烟却是偏了一瞬。
——
结在手心,苏禀辰借着殿廊昏光将之看清了。
曾受双针连理线织结回赠,而那由丝缕锦带编成的信物,如今已经被挑碎得不成样子了。是秦霜衣派人传回给他的。
君夺臣妻,天经地义?他苏禀辰,谢主隆恩。
“呦,这位可是苏家的公子?还请留步一叙。”一道粗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欲走却被唤住,苏禀辰缓缓回过身,原先还算平静的深眸在这一刻激荡出了裂痕,屈愤在其中溢出,漫过了昔日的纵伤。
还未言语。
他身边的苏府侍人率先怒斥道:“姓朱的混账!你是个什么不入流的东西,还有脸提……”
出声的侍卫昂首挺步,在那衣冠楚楚之下端得像模像样,丝毫不以为耻,闻斥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这会可是拿了牌子当任的。苏公子不比我等粗俗人,也该让手下人好好说话才是!”
朱岫原先是乌烟瘴气的斗鸡场所投商人,偶结交了龚铭,如今得以捞了看守西苑的官位当当,名正言顺地行走宫廷,跟上得了台面似的。
“听说苏公子最是会舞文弄墨,可肯赏个脸……”朱岫厚脸皮道。
“你休想!”苏府那侍人以手指着他,气得直哆嗦,“一字千金,是谁都配求的?你还没那个资格!”
文人书,傲骨藏。
公子曾受骗邀,在那受到的侮辱至今未消,他们以粗鄙的玩笑为借口,撺掇凶狠恶鸡啄伤的不仅仅是皮肉。
被驳了意,朱岫冷下了脸来,眼尖瞥见了苏禀辰手中的碎结,语气极为不好地道:“怕不是要为旧人以泪洗面了?可我方才途经前殿时正巧遇上了那位婕妤娘娘,笑颜正浓……”
苏禀辰手上一僵,下意识地抬眸想要多问上一句,却又想要逃避。
“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1]。”
朝贺大典的喧嚣传不进他的耳中,后宫的形影也是难寻。潮却未退未消,几近滞固的湿气封成了一层隔膜。他见不到的,憎恶的人却能轻易见到。
等到朱岫的背影在面前消失了,苏禀辰半晌才低低地苦笑了声,“改日,从我书房挑一副楹联送过去,充作其招客排面,恭贺兴隆。”
惊了穹羽。
出卖,也可。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相思令》
(本章完)
千百度连晦土都作皎洁。
宫门福联门神静望着这守岁年夜,高殿飞檐的铜铃也被火光点照,奏乐歌笙,君臣相贺,喧嚣鼎沸。
然终不相通。
云卿安从司礼监回来时没有打轿,周身冰冷的戾气掩都掩不住,他蹙着眉眯了眯眼才堪堪瞧清脚下的路,所见所感似乎都是晃动着的,实在行不通了才叫上岑衍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