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淡淡撂下一句,就翻身上马,甩落长鞭,驾马疾驰。
黑色的骏马鬃毛飞扬,四蹄在结实的地面上急踏。
在即将掠过箭靶所在方位时,马背上的人迅速探手从箭囊取出羽箭,搭上弓弦,抬弓对准了远处的箭靶。
漆黑眸光掠过锋锐的那刹,他的手指骤然一松。
利箭离弦,挟着破空的霹雳声,一箭正中靶心。
场上护卫们的叫好声传来的时候,张总管也长松口气,朝后招手示意鲁泽提着人,带到了一边来。
他抄着手站她面前,觑着眼打量着。
大概是跑的时候摔着了,脸也擦伤了,唇也磕破了,浑身跟个灰滚似的,瞧着还挺可怜。
时文修含着泪也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因抽噎了狠了,一出口就是一串哭嗝。
张总管眼皮一跳,当场就嫌弃的拧了眉:“哟,您快些点止了声儿罢,当心吵着咱主子爷。话说回来,您这是哭什么呢?咱主子爷好端端的清净被扰了,罚还未罚您呢,您怎么自个却先委屈上了。”
时文修哭着把嘴闭上,可是鼻子不通气,一闭嘴就憋得慌,遂只能在对方的黑脸中继续张着嘴哭。
她多么想告诉对方,她不委屈,更不想哭,只大概是反射弧长了些,前头被吓住的情绪,这会才后知后觉的一股脑反了上来。
情绪一下子上来,就如开了闸似的,止都止不住。
当她想哭吗?她不想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她不嫌丢脸的吗?
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啊。
张总管瞧她还越哭越来劲了,不由的就拉长了脸。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想当年主子爷尚未出宫分府,他也随着一道在宫里头住的那会,见到的宫女哪个还不是循规蹈矩、听话本分的打紧?就算有被罚打板子的,那也都是闭紧了嘴死都得捂住了声儿,全程除了板子击肉声儿,绝听不到第二种声响。这就是规矩!
至于敢哭的打嗝?呵,想都别想。在宫里头,主子若看不惯,你眼泪都别想着流。别说止不住泪这般的话了,宫里的主子们可不听这些,主子让你不哭,你死也得忍住,哪怕是将自个眼珠子剜下来,那你也不得淌半滴泪下来。
鲁泽眼瞅着张总管的脸越拉越长,就忙低声喝她:“快闭嘴吧。”
时文修听话的闭了会嘴,再张开。
张总管算是服她了,知她一时半会止不下,索性就忍着气摆摆手:“罢了,您且在这缓缓吧。”
说完就抄手撇过脸,眼不见为净。
这档会功夫,他不免悄悄的朝场上看了眼。场上的主子爷驾马往来疾驰间,抽箭搭弓,声势慑人,让人忍不住暗暗叫好。
主子爷真乃人中龙凤啊。才华学识、骑射武功,哪样不出众?就连朝中事,哪怕再棘手的差事,到了他主子爷这,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能力出众还能少私寡欲,克己行事,在他看来,光这一点,对于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来说,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惜,圣上最偏疼的还是宁王爷。
想至此,他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在张总管兀自感慨的时候,时文修因着这会没人逼迫着她,也没人死盯着她,呵斥她,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过了一段时间后,情绪反倒开始平复下来。
听得声儿止歇,张总管回了神,斜眼瞥她,没什么好气:“可算是等您这厢哭够了。”
时文修睁着红肿的眼看他,的确是有些无地自容。
张总管也不多与她废话,开门见山就问正事。
“这南练武场这,您怎么想起来这了?”
时文修闷闷着嗓儿,如实回答:“我是来这练武的。平日里在明武堂锻炼有点不方便,正巧我又听人说,这里有个小练武场,平日里几乎没人过来,很清净,所以我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