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挺会点聊天艺术的,语气一沉,他说:“不要让我这个当父亲的明天没脸出门上班,好吗?”
“好的爸,我只是开个玩笑。”陈美兰说着把电话给挂了。
外面,给阎卫逼着,米兰大概也是不得不表态了,进了卧室,举起一只手,郑重其事对陈美兰说:“美兰,我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我炒债券,手头最多的时候曾经有60万。我们俩口子就住在盐关村,即使心脏病发了我也呆在这儿,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拿我死了的儿子和我妈的健康,以及我自己发誓,那钱我要还不上,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这总该行了吧。”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陈美兰这才看清楚,米兰手腕上戴的,居然是块百达翡丽,这表不止上千,得上万块钱吧。
还有她背的包,lv,据阎卫说,这样的包家里多的背不完。
那些钱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从小旺的钱里生出来的。
拿着那三十万,在改革开放,债券刚刚上市,政策不完善的这五六年里,米兰最多的时候,曾经赚出五六十万来。
这是她维持奢侈生活,能买得起百达翡丽的前提。
她不仅没有意识到擅用那笔钱是不对的,而且经手的钱太多,早不把三十万放在眼里了。
陈美兰重生过,看透生死,不喜欢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对米兰,即使她是个心脏病人,即使她失了独子,陈美兰居然一点都不怜悯。
要这时天上响道惊雷,说不定能把米兰给劈醒。
但一个趁着时代的东风赚足了钱的人,她是很难清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只是风口上的猪,风一停就要摔个肠破肚流,还以为能赚钱真是凭自己的能力。
要不是因为那钱是小旺的,陈美兰真想一声不吭,看着米兰在这半个月里赔干打净,破产收场。
米兰的誓发的太毒,把阎卫给吓坏了,伸手掰过米兰的肩膀,估计陈美兰差不多也知道了,悄声说:“美兰,今天是周五,债券市场不兑了,你给我两天时间,周一我一定说服你嫂子还钱,好不好?”
继而他又问米兰:“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就住这儿,死我也要死在这儿。”米兰气呼呼的说。
阎卫于是转身,笑着说:“美兰,米兰跟你们这种农村出身的不一样,被子呀褥子什么的……”
今天是周五,明天和后天债券是不交易的。
真想出手债券也得等周一。
阎卫正儿八经老婆奴,米兰巴掌的啪啪响,他此刻操心的还是米兰晚上睡的舒不舒服,被子褥子还想要新的。
陈美兰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反问:“二哥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在一支队有个家,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们难道就不该去一支队住着?”
阎卫愣了一下:“什么日子?”
这时门外响起阎斌的声音:“我听人说阎卫来了,大孝子啊,知道明天是咱婶的生辰才来的吧,老三是不是在给婶蒸花馍吧,我也来帮一把吧,敬个孝心。”
厨房里阎肇应了一句:“他连自己是吃什么长大的都不知道,会记得我娘的生辰?”
明天农历六月初六,是苏文的生日,这也是为什么阎肇进门就要做面食。他是要给他娘做贡品用的花馍,怕外面的花馍里搀了荤油,要做纯素的。
阎佩衡赶他们俩口子早点来,其实也是想让阎卫来给他娘上柱香的。
但阎卫一无所知,他愣住了:“明天是娘的生日?我真忘了”
“你只要别忘你是吃什么活下来的就行。”阎斌笑着说:“你和阎军应该比别人更孝顺婶子才对。”
“吃什么,那会儿不是□□,大家一起吃草根,草灰,树皮?”阎卫说:“城里也不容易,我老丈母娘和米兰那几年也差点没给饿死。”
米兰终于能插上话了:“过了五八五九难道就好过了,我们城里连草灰都没得吃,愣生生的顶饿,哼!”
她突然冷笑了一下,那笑容的意味大概只有阎卫才懂,而且那个意味能连阎卫这个深爱着她的人都给激怒。
他突然扬手,准备要抽米兰,米兰立刻挺起脸说:“阎卫你别忘了,你亲妈只养了你四年,我妈照顾了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