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海先生也很豁达,先是郑重谢过了世子襄助的恩情,又旧事重提,表示愿意遵守先前的赌约,到上虞担任县令。世子非常高兴,连连敬了海先生几杯酒,又问他有什么施政的章程,自己一定尽力援手。
海刚峰是办实事的人,闻言也不推辞,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这几日以来思虑多次的方略:
“以上虞的局势,还是要遵照高祖皇帝的嘱咐,以训练民兵为要务。在下的意思,在农闲时训练一二百人也就够了…“
世子长长吐出一口酒气,闻言却连连摇头:
“一二百人?太少太少!决计不够!以我的看法,至少要招募流民放武器,弄一支七八百的精兵才好。不必担心手续的问题,浙江和内阈都会行方便的…“
若仅仅保护一个县城,一二百人也就够了;但以后世的记载来看,上虞却分明是倭寇登6的重要据点,双方反复易手的关键要害一一要守住这样的要害等待救援,
就非得近十的精兵不可!
海刚峰微微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酒醉后疯话。当然,他倒是不怀疑世子夺权占位在内阈撕资源的本事,也相信地方决计不敢不卖穆国公府的面子…可是,可是近干的精兵,又哪里是一个小小上虞可以承
受的?
养兵练兵是天底下最耗钱的事情。海刚峰打算在农闲时弄一二百民兵,就已经是咬着牙关算了又算,把上虞可能的财政收入给棍了个干净;甚至搞不好还得舍下脆皮以强力逼迫当地的豪强地主捐献,留下莫大的隐患;即使如此,也是勉强才能支持一一至于近干定时训练的精兵,还要人人配备武器?那便是把上虞生吞活剥,也未必挤得出这么多的油水!
一分铬难死英雄汉,海刚峰不能不开口了:
“这钱糗上…“
世子据了一口黄酒,似乎也沉吟了片刻。然后,他慢慢,慢慢露出了微笑:
“钱粮的事情不用着急,我一定给刚峰先生一个交代就是了。“
海刚峰:…啊?
不是,没铬就是没铨,以现在国库空空荡荡的程度,耗子进去也调不出来银子的。世子就是再如何神通广大,难道还能点石成金不成?
所谓大安不满饷,满饷不可敌,孝宗之后财政枯竭,历朝历代的辅耗尽了心血也无法解决拖欠的军饷,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的兵力迅衰落。要真有哪位财政圣体能解决这个老大难,那活该他在本朝一手遮天好吧?
什么“一定有交代“,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可惜,穆祺再没有解释他的惊人之语,而是开始兴致盎然的给两位先生推介他心爱的小菜(油泼辣子炸花生米),顺带着转移了话题,开始劝海刚峰与张太岳留下来观礼:
“今年科举与万寿挨得很近,圣上说不好是别有恩旨的。“可能是就着花生米a
喝了两杯,世子醒醒然微有了醉意,话语中也渐渐兜不太住,吐露了自己最近的得意事:“两位可能不知道,在下蒙圣上的重托,负责办理外藩随行观礼的大事,这样的射情只要办得出彩,很容易就能讨到恩典。能在这样大事中沾一沾光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啦!“
官场办事最讲出身,要是能在朝廷的大典礼中蹭一个恩荫,入仕的便完全
不一样了。这可以说是莫大的机遥,天上白白掉下来的馅饼,但两个即将跨入官场的荫新ssr却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在愕然惊讶片刻折后,反而是面面相麟言语不得,补色中露出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忧虑。
…说实话,相处这几日以来,他们对世子的做派也算有点了解了。高情商的说法是特立独行不好评价;低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实在过于无礼,根本不能宣之于口。但是吧,让这样的…奇人负责国家的大典,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不管两人心中如何的忧虑,第二日一早,世子还是力邀两位ssr随同,点齐随从带足器具,气势汹汹赶赴礼部办自己的新差事。先前当着各位考登扬尘舞蹈丢的脸也不能白丢,他特意命人刻了个「奉钦命管理典仪事务“的木牌,直接拍到了礼部堂官的桌子上,要求把有关外藜观礼的一切事务都划归自己名下,不得有丝毫迟误。
这是考道士当着满朝重臣的面许诺的职权,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到西苑去抗议嗽!
大概是早早听闻了穆国公世子在内阈飞扬跋扈的种种恶行,即使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抢班夺权,礼部堂官依然不敢反抗,乖乖把大印和相关公文全数移交,随后便溜之大吉,直接开摆了事。
礼部开摆,世子却当仁不让,拿到大印后立刻召集了负责恩荣宴的官吏,一项一项的审核流程,但越审核却越皱眉一一恩荣宴操办了数百次之久,各项规制早已成熟,礼部能更动的大概也只有宴会后君臣同乐的部分。但官僚应循守旧,安排的娱乐项目也相当之无趣,不过是些杂耍、幻术(魔术)、杂剧等,反复上演,了无新意。难怪世子大为不满:
「圣上的口谕,是要在典礼中炫示国力,震慑蛮夷;彰显堂堂上国的气象。你们上一堆杂耍小曲,能彰显个什么?难道朝廷就靠着这些玩意儿震慑蛮夷不成?“
如今中原的外藩也是懂汉字晓汉学的,你拉一支壮马精兵出来还能震他们一震,咿呀呀的唱几声顶个球用!
这一个帽子大无可大,压得官吏们言语不得,但垂眉顺目之时,神色间却总是略有不服一一当然,人家也的确应该不服。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京营戍卫的兵力烂成了什么样大家都不是不知道,你要精兵壮马震慑蛮夷,难道礼部还能给你从
太宗皇帝陵墓里刨一支军队出来不成?你当这还是宣武永乐年间,本朝布狗天下所向披靡的时候呢?
一一说
来可笑,真要是宣武永乐时候也不用搞什么威愿了,大安的旗帜往地上一插就是威慑。高祖太宗朝时能做大安的狗就是天下最大的荣幸,合该是倭国使节十方百计来碚礼部才是。如今却是还要绞尽脑汁的恐吓一个小小蛮夷,地位上真不知道差了几等了!
一念及此,众位劳苦功高的礼部官吏都有些不爽,忍不住悄悄的瞥大刺刺坐在正中的世子,以及世子两边门神一样站着的两个土人,心下大为腹诽:
真是勋贵出身不知天高地厚,浑然不晓得时局的艰难!
仿佛是感知到了手下的怨念,世子叹了口气:
“算了,我知道你们是习以为常,也难以更改了。横竖本世子受皇命前来,就是要办好这件差事的,如今也推不得劳苦。你们先回家听信吧,我先与海先生及张先生商议出个章程再说。这两位先生都是精通藕学的专才,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外藩事务,
你们也可以不必操心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