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大灯被关上,只留下两盏幽暗的壁灯,亮度调到了最低。
锋利的裙摆边缘贴着他的鼻尖而过,像拂过的羽毛,又随他的指尖扬起,如一片帆,领着他起航探寻未曾发觉过的新大陆。
于真意跪在床上,两手紧紧撑着墙,指甲盖也因为用力捏出粉白,短发被汗打湿,贴着额头。
“等。。。。。。等一下。。。。。。太快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白皙皮肤上留下反差感巨大的红印,如新手用丙烯颜料绘制而成的一副画。
“真的太快了,陈觉非!你听到没有啊!”好像在这样的时机中,他永远听不见她的话。于真意加重音量,低头去看他。
他短暂离开,仰头,点漆的眸中湿漉漉。被冬天的寒雨淋头浇灌下来的小狗的眼睛,应该就是如他此刻这样。
他目光锁定在于真意脸上,齿间咬着裙摆,稍稍偏头往下扯,语气委屈:“知道了,慢一点。”
嘴上说知道,嘴上动作也不停。
昏黄壁灯打在他脸上,影影绰绰间,于真意看见他目光中逐渐升起的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蔫坏和兴奋。
被关了许久的小狗终于得以放出,疯狂地奔跑向自然,越过起起伏伏的山峦,踏过低洼浅缓的平原,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属,匍匐在悠长的小溪间,温热的舌尖卷起溪水,似在品尝甘甜柔腻的白葡萄酒。
她的秘密里有流淌过层层叠叠花瓣的春日溪水。
他的唇间吐露刚刚簇起的与冬日相悖的烈日焰火。
然后,截然不同又永不相融的两者巧妙地碰撞,又矛盾地贴合。
原来撕开的那道薄如蝉翼之后的新世界是这样的。这里,什么都可以存在,什么都可以容纳,唯有理智,在一次一次的针锋对决后,消弭,最后归于泡沫幻影。
她的手越来越发软,使不上力气,膝盖磨得通红,颤颤发着抖。
声音轻如蚊蚋,又带着哭腔:“我不想。。。。。。我不想在上面了。。。。。。”
“等等。”
“等多久啊?”
陈觉非伸手,拿过刚刚放在床头的浅白丝绒盒,单手打开:“手。”
于真意伸出手,那枚白陶瓷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我记得这款是黑白陶瓷对戒,你的呢?”于真意问。
陈觉非:“我要是一戴,那不就被他们发现了。”
“那你的就这么放着积灰?”
陈觉非仰头看着她,原本搂着她腰的手放开,把仅剩一件的短袖衣摆递到她掌心:“没,我带着,帮我把衣服脱了。”
于真意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抓着衣摆:“那你躺在床上,压着背,怎么脱呀?”
陈觉非听话地起来,于真意差点往后倒,赶紧抓住他的肩膀。
衣摆掀开,那枚黑色陶瓷戒用银链串着,做成项链模样,和玉佩一起,挂在胸前。
“还。。。。。。挺好看。”她嘀咕。
陈觉非也低头看了眼:“好看吗?可惜它跟他的主人一样,拿不出手,只能暗搓搓藏在里面。”
在某一刻,于真意短暂地认为,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但是她和陈觉非不一样,他们两个在一起意味着两家亲上加亲,可是同样的,他们分手后,父母间的相处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都无需搬到台面上来明说,它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打磨出显而易见的缝隙。所以她不想告诉父母,而她也无需仔仔细细地告诉陈觉非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能洞察自己的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她想的是,被发现了更好。
她真想向昭告全世界,看啊,这样好的人,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