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晚皇帝并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沈娆的事,让他焦头烂额。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自然而然地把喜欢的话说出了口。心底的感觉就像是盛了水的碗,盛满了,就会溢出来。
他没有刻意地准备,只是恰好在一个适合的气氛下,就突如其来地表白了。
他的皇后显然是惊着了,华梓倾睁着双柔和干净的大眼睛,动了动嘴,却是半晌没说话。
她的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像是要造反。其实,皇帝上次问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他当时说的“也”,华梓倾就暗暗地猜想过。现在,他真的宣之于口了,她到底应该说“我知道”,还是该说“我也是”?
她目光闪烁,眨巴几下眼睛,最后,什么也没说。皇帝看着他的皇后用可爱的表情演绎了呆若木鸡和风中凌乱,最后,又用矫捷的身姿表演了落荒而逃。
走之前,她还没忘了规矩,掉头极其敷衍地向皇帝告退。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她离开,他指尖一点点地轻碾,心里在默默地思量:对比她那回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时的神情,她这回,应该不算是生气,是害羞了吧。
除了害羞,华梓倾心里挺慌的,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假戏真做,做皇帝的女人。
皇帝有一后宫的小老婆,而且,其中有人非常沉不住气,一进宫就开始耍手段。她不把自己当成皇帝的女人,可以冷眼旁观,但如果身陷其中了,谁知道下回中招的,不会是她自己?
华梓倾没什么感情经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很怂地去逃避。
一晃三天过去,廖廷的案子丝毫没有进展。
期间,华梓倾去见过沈娆,听她说过事情的经过。
事发当天,沈娆和廖廷相约在风华山皇家猎场狩猎。
那时,廖廷在山坡下追赶一只野兔,他的随从刚好也去捡猎物了,只剩下沈娆和宫女采兰,还有几名随从在山腰休息。
有人给沈娆送了封信,送信人长了张极普通的脸,沈娆并不认识,然而,信的内容却让她锥心刺骨。
信里说,廖廷养了个外室,是他宠在心尖儿上的女子。那女子原是花月楼的清倌儿,名叫茉儿,琴弹的极好。廖廷对她一见钟情,从此身心都粘在她身上,若是一日不见,便会失魂落魄。
后来,廖廷给她赎了身,专门为她置了宅院,养做外室。
他赌咒发誓,此生只爱茉儿一个,他与公主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图个好前程,日后举案齐眉,做对人前夫妻罢了。
他的心和他的钱,都是茉儿的。
沈娆起初半信半疑,怕是有人存心挑拨,但是后面,信中提到几样东西。廖廷从她这儿拿走,送给茉儿的琴谱;沈娆送他,又被他转送的夜明珠;曾在他身上见过的,金丝镂空的茉莉香挂坠……
这下,沈娆不仅信了,而且痛心极了。
她回想认识廖廷的这几年,终于明白了他的若即若离,漫不经心。爱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何况,廖廷的心,一直另有所属。
沈娆情窦初开时便倾心于廖廷,求父皇将其指为驸马。后来,她总不肯完婚,因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她懂了,这场婚约这个人,从一开始,全都不对。
沈娆是公主,她有她的骄傲,怒火攻心时,她当即抽出箭来,对着山坡下拉弓,想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箭在弦上,她看着山坡下廖廷的背影,却到底下不去手。
沈娆颓丧地叹了口气,心中一软,拉满的弓也松了劲。
箭低低地飞出去,无力地扎进了不远的草丛里,她黯然神伤地离开,并未与廖廷作别。
可是,廖廷还是死了,中箭而亡。
箭射出的方向,正是山腰。箭柄上有个特殊的标记,代表大燕皇族。
能为沈娆作证的,都是她自己的宫女和随从,不足以取信于人。廖廷活着进入风华山,出来的时候是一具尸体,猎场的人说,这个季节少有人进山狩猎,当天进入风华山,且有资格使用这种皇家羽箭的,就只有沈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