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华梓倾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酒气。她一靠近,皇帝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他坐在书案里掩鼻子,“来当差也不知道换身衣裳。”
华梓倾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倒觉得并没那么夸张,谁知皇帝是个什么狗鼻子?
“太后赐宴,臣已经说了自己酒量浅,奈何太后高兴,臣不得不陪饮。又哪里是臣不想回去更衣,不是您派了人催着臣回来当值,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这可把皇帝问着了,他虽然催得急,倒并不是有紧急的事,就是想早点知道,她对于当皇后是什么反应。
“给朕研磨。”他轻咳了一声,“你看什么看?这不是紧急的事么?若耽误了朕处置国家大事,朕就……”
就了半天,皇帝却把一句狠话悄悄咽回了肚里。
毕竟,她很快就是自己的皇后了,对待妻子,不能太凶。
“朕就,少不得要熬夜了。”
华梓倾默默睁大又圆又亮的眼睛,看了看皇帝。这真是个奇妙的夜晚,难道她喝多了酒,连听人说话也会变得温和起来?
她应了声,上前研墨。皇帝撩着眼皮,用余光打量她,她喝了酒的样子格外娇憨妩媚。
灯光照着她精致的五官,睫毛又密又长,她垂眸的时候,睫毛就在莹白如玉的下眼皮上轻颤。她的脸因为常年蒙着面巾,肌肤分外娇嫩,此刻被酒气染了嫣红色,让人心痒,想一亲芳泽。
皇帝悄悄地把视线移回书上,咽了口唾沫。“内个,你刚才说你酒量浅,倒是有多浅?”
“大概,能喝杯吧。”
“那,你今晚喝了多少?”
“差不多就,杯吧。”
皇帝抬眼看她,许是太后赏的酒后劲大,她刚来时候在外面吹了风,看着还不明显。屋里暖和,她又被灯光照着,脸和嘴唇越来越红,确实是喝得差不多了。
“您盯着臣,看什么呢?”
皇帝保持着淡定的语气:“朕是觉着,你还能喝,杯的,是个保守估计。”
“谢皇上夸奖。”她居然真以为皇帝是在夸她酒量好。
皇帝心里突然松快起来,半晚上的忐忑平静了许多。酒量浅的好哇,按她酒后的智商,看上去比平时好说话多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朕听说,你今日去了尚衣局,你做什么去了?”
“您怎么知道的?”
她智商下降的样子,着实可爱。皇帝偷着乐,我是皇帝,想知道还不容易?
他摸出那块白玉牌,递到华梓倾面前,大方地说:“送你了。”
华梓倾接过来,再次感到这个夜晚真奇妙,她几次想要皇帝都不给的东西,这么轻而易举送她了,莫不是个陷阱?
“朕想过了,你说的对,送你个护身符,许能叫你心中踏实些。日后,你若犯了大错,朕从轻发落;你若是犯了小错,朕便不与你计较。”
皇帝说话轻言细语的,她头脑发热,好生感动。“皇上,您真是好人。”
皇帝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她的好人卡,他哄着说:“既然朕待你好,你是不是该说实话,你今日去了尚衣局,为何之前不肯说?”
酒气上头,意气用事的华梓倾果然好哄,她把玉牌收好,便一五一十地招了。
“臣去尚衣局,挑了几个好看的绣样,原打算这几日便离宫的,一想到皇上有恩于臣,臣有些舍不得,便琢磨着,给您绣个帕子,留做纪念。”
“臣原想绣个香囊来着,上回见您似乎是很喜欢香囊。但又一想,秦小姐送您的就是香囊,臣再送似乎不合适。”
“舍不得朕?花样子是给朕挑的?”皇帝心底有些小雀跃,难怪她在殿上不肯说,大约是不好意思说呢。还是喝多了好,什么都能说,送个玉牌也算值了。
“那你,挑着满意的绣样没有?”
“好看的挺多,不过,大多都是龙。”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反应明显比平时迟钝,晶莹白嫩的脸挤在一处像个软糯的小团子,“臣看见个鱼的图案很喜欢,就怕您不喜欢。平常百姓家讲究的是年年有余、鱼跃龙门,可您是皇帝……”
“朕也喜欢鱼,就按你想的来。平日里,朕看龙都看腻了。”皇帝今晚出奇的好说话,“还有,以后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你无论做什么都无需避讳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