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就要分别,沈娆这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方能再见面。二人惜别,皆有些伤感。
华梓倾留在披星殿用了午膳,又用了一盏茶,本是要走了,沈娆却左思右想,对她说起一件事来。
“这件事,埋在我心里多年,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若是说了,我怕会带给你更多的危险,若是不说,我又觉得对不住你。”沈娆幽幽叹气,“如今,我要走了,若再不说出来,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华梓倾听她这语气,已有了些预感:“可是与太后有关?”
“是,”她看向华梓倾,目光沉沉,“我知道太后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一年,樟州之战,前线打得如火如荼,来自于北境的军情也时时牵动着先帝和满朝文武的心。
沈娆正值及笄之年,和所有待嫁闺中的女子一样,心思单纯,只憧憬着浪漫美好的爱情。
沈娆回想那时,国家大事皆不上心,颇有点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意味。
某日,她私自溜出宫去,拉着廖廷陪她逛街,只因玩得高兴,险些误了宵禁的时辰。
她匆匆赶回宫来,天色早已黑了。在入宫门不远的地方,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大太监,这人她认识,是当时还是淑妃的谢柳依身边的万福。
沈娆私自出宫怕人知道,于是刻意躲着万福,岂料,她发现万福比她还要鬼鬼祟祟,走几步就要张望一下。
她一时好奇,便不远不近地跟着,看见万福去了一处废弃的偏殿,在那里,有人在等他。
那人转过身来,戴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惨白的月光下看着,就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鬼。
他说:“你来晚了,宫门都快宵禁了。”
万福笑了笑:“怕什么?能帮你进来,就能帮你出去。”
万福摸出一叠银票递给他,他看了几眼,点点头,似是很满意。“杀华凌风,果然值钱。日后再有这等牵线搭桥的好事,只管来找我,能为淑妃娘娘效力,是我的荣幸。”
虽然说的是谄媚的话,但那声音又冷又沙哑,像把钝刀子磨在人心上,让沈娆听得心惊胆战。
“这件事,你没有说出去吧?”
“规矩我懂,自会守口如瓶,我又岂会自断财路?钱拿到了,我会马上离京去鬼川,公公不必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那就好。”
鬼面人将银票收好,转身要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他的后腰。
沈娆吓得魂飞魄散,却只能使劲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她再不谙世事也明白,此时如果暴露了自己,无疑便是下一个被灭口的人。
那人缓缓倒了下去,面具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万福,沈娆看见,玉阶上竟然诡异地洇出一滩黑色的血……
“淑妃娘娘说了,只有死人才真的不必让人担心。”万福的笑容比黑色的血更诡异,敷了粉的一张大脸,月色底下白得像僵尸一样。“你也不必去鬼川了,就直接去地狱吧。”
沈娆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躲在树丛里,跑又不敢跑。
万福试探鼻息,确定那人死透了,幽幽地转过身来,目光不偏不倚,怀疑地锁定在这一片适合藏人的矮树林。
他一步一步,向着沈娆的藏身之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