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着脸没回嘴,倒是放任了皇帝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心满意足地牵着她往屋里去。
皇帝站在内殿,环视了一圈,这条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也亏了皇后是个曾经行军打仗,能吃苦耐劳的人。秦暮烟被关进来的时候,他没来过,若早知道这么破,他也许会犹豫该不该让皇后进冷宫。
这桌椅床榻,得换,这些用具太旧了,可以直接扔了……得,干脆连墙都推了,砌个新的……
如果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招摇,前头的戏都白演了?
华梓倾看他这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什么。“您不该再送套好茶具来,太打眼了,别又引得某些人来张牙舞爪,我如今,可是连套茶具都护不住的。”
“先用着,若护不住时,大不了再砸了,绝不便宜狗!”
他站累了,实在找不到能坐得下去的地方,转来转去,盯上了她睡觉的床。
华梓倾拦着不让:“您若是碰过别人,就不许坐我的床。”
皇帝突然把脸凑到她面前,距离和语气都十足暧昧:“你闻闻。”
他贴得太近了,华梓倾除了能闻到龙涎香,甚至能闻到他肌肤上残留的沐浴香料的味道。
“朕身上,可有半点女子的脂粉气?”他讨好说,“朕没碰过别人,就连身边能咬人的蚊子都没有母的。”
“呸,您又蒙我!咬人的蚊子哪有公的?”
“……这是口误。”发誓发快了的结果。皇帝认真地说:“朕是故意移情别恋,如此才更能让人相信,劫狱是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你身上引开,这样,你更安全。”
自从华梓倾被打入冷宫,皇帝一直忍着不来看她,但他一日没有新宠,不碰后宫,别人就很难相信皇后是真的失宠了。
那天,太后又提起此事,皇帝略一思忖,当众应了下来。
他原想着,眼下后宫中人,李新柳和齐映月最不粘人,而且比较好掌控,但是来了趟冷宫,他改变了主意。李新柳和齐映月位分低,圣宠加身恐怕会给她们招祸。
还有另一件事。大燕国主要的兵力分属三人,皇帝前些时派人暗中在各地打探,没有奇兵暗藏的可能。那么,如果有人一直觊觎皇位,他手中的兵力从何而来?
这一次,华尘云遭人陷害,九死一生,反而排除了他的嫌疑。剩下曹涵和谢蟒,一个是辅政大臣,一个是皇帝的舅舅,他们是否可靠,皇帝发现自己从前竟未曾深究过。
于是,当他走进冷宫,看见曹瑜受伤坐在地上,他想了想,对她伸出了手。
皇帝为她传太医,邀她一道午膳,还准她出入养心殿,但是,从不与她肌肤相亲,更别说同榻而眠。
午间,他看出曹瑜又在耍心眼,说是给皇帝备了美酒,自己却抱着一顿猛灌。后来她喝多了,走不了了,只能歇在养心殿。
皇帝命人将她安置于洗璎阁,自己借口要见臣工,转身走了。
其实他一走,曹瑜立即酒醒了大半,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皇帝待她比从前好了许多,若她不闹不作,皇帝至少能和颜悦色地与她相处,但如果让皇帝察觉到她的心机,就像中秋宴那次,他或许会讨厌她,或许变回原来冷淡的样子。
曹瑜后悔起来,从此不敢再试探皇帝的底限。
事实上,两个人在一起,先动心的那一个,就已经输了。曹瑜是爱他的,她想,即便皇帝现在不碰她,但她目前已是后宫独宠,终有一天,皇帝会完全地接纳她,她又何必要急于一时?
皇帝一撩袍角,坐在床沿上。他拉了一把,让华梓倾坐在他腿上。
华梓倾是半夜下床,穿得单薄,晚风吹进来,他怀中的人儿青丝飘飘,温柔楚楚。
当年樟州相遇时,皇帝就领教过,她虽然是副小身板,但关键的时候,很可靠;后来做了夫妻,在属于他俩的二人世界里,他又知道了,这副小身板足够让他血脉贲张,神魂颠倒。
皇帝搂住她,把她裹在自己的臂弯里,好闻的龙涎香袭卷了她的呼吸。
他在她耳边流连:“信我,永远只有你一个。”
初时动心,他会说喜欢,而现在,是认定。表白需要勇气,而认定,需要时间。
他们在一起以来,经历着一次次暗流涌动,他庆幸自己的皇后不是个醉心于玩弄权术,或者懦弱怕事的女子。
华梓倾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可是,再怎么样,也别砸了统帅令牌啊,怪心疼的。”
“其实,令牌是他砸的。”皇帝一本正经地说,“朕没想到,令牌里,藏着先帝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