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都是聪明人,心里清楚其实不必相互埋怨,要不是自己的心魔贪念,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败涂地。
“这大概,是咱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能再抱我一次吗?”谢柳依站在窗边,像从前每一次幽会结束即将分别时那样,用柔柔浅浅的目光看着他,“过来,就当是最后一次,与我作别。”
沈臻迟疑了一下,起身走来,带着犹豫轻轻地拥抱她。她还像在一起时那样,羞答答地笑着,华丽中透着妖娆。
沈臻渐渐将她抱紧,她也搂住他的腰,用力地回抱着。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拔下谢柳依发间的金钗,果断地扎进了她的后颈。手起钗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血流着她的脖子往下淌,很快染红了明艳华丽的长裙。她明明很痛,但她却没有意外,也没有放手。
她死死地抱着沈臻,身体渐渐无力支撑,笑容却更加灿烂。
“你和我真像……,咱们就是一样的人。沈臻,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你会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有放过你。我在熏香里,……下了毒。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我说过的,我要、拖你下……地狱……”
谢柳依靠着他,一点点倒了下去,她的血也染红了沈臻的半边衣袍。
沈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跟着倒在地上,他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熏香很奇怪,原来不是恶俗,而是满满的恶意。
他用手臂撑着自己,缓缓地往门口爬,不是为了求救,只是为了,能离那个疯女人远一点。
沈臻不想带着她的血,和她死在一起。
他多希望,若有来世,他能做个干干净净的人,重新遇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从此,过上简简单单的生活。
他在心里说,他和谢柳依不一样。他答应过华梓倾的,要杀了谢柳依,替她报仇。
沈臻拖着一地血迹,到底也没有爬出那间屋子。
最后,他抬眼看了看窗户上的光影,深深浅浅,似乎勾勒着他心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在光阴里,眉眼弯弯地问他:“王爷可有心悦的女子?”
他说:“我有。”却发不出声音。
人生的错,无法回头,再也没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有些人一旦擦肩而过,便是永别了。
门外的守卫发现谢柳依和沈臻的时候,屋内已是两具冰凉的尸体。
皇帝还没下旨杀他们,他们自己到底没有放过彼此。
半年后,京城开张了一家叫做人面桃花的胭脂铺,老板是一对表姐妹,姐姐姓齐,妹妹姓李。
开张那日,生意兴隆,热闹非凡,许多官家小姐、富商太太都前去捧场。
不知是谁,指着门口笑道:“我就说这家的胭脂做得好,你们瞧瞧,连沛国公府的三小姐曹瑾都来了。”
有人问:“我怎么没听说过,沛国公府还有位三小姐?”
“你们有所不知。听说这位三小姐体弱多病,一出生便被养在尼姑庵里,直到前阵子,身子大好了,才把人接回来。她姐姐宸妃,据说是因为舍身救父,为人所害,沛国公万分悲痛,幸亏,膝下还有这么个女儿。”
“这事我也知道,杀宸妃的,是谢柳依派的杀手。这女人可真坏,她就是个女魔头,我还听说,她那晚在宫中大开杀戒,有个才人,还有一个美人都是被她所杀。哎哟,可怜皇上,后宫嫔妃都被她给杀光了。”
“才不是,皇上情有独钟,他有皇后一人就够了……”
三位老板娘听着,默默相视而笑,她们正是恢复了自由,在宫外开始新生活的齐映月和李新柳。
开一家自己的胭脂铺,是齐映月的梦想,如今有了皇后的帮助,她梦想成真了。
谢柳依手里的人命太多了,添上两条不算多。还有姜浣雪,皇后再也忍受不了她那张爱搬弄是非,还会对人吐水的嘴,于是让人割了她的舌头,把她罚了去常伴青灯,诵经悟道。
曹瑾缓缓地走过来,三人笑着迎了上去。
“曹小姐,您需要胭脂,还是香粉?”
齐映月和李新柳认得出,曹瑾就是曹瑜,但是曹瑾看她们的眼光很陌生,她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那次头部受伤,她昏迷醒来,便忘了许多事。她忘了自己进过宫,嫁过人,也忘了自己为了救父亲,曾经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