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赢和边峰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因为两个家庭的半敌对关系,连带着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也很寡淡。
边赢抽空去葬礼待了一会,然后前去看望爷爷奶奶,失去孙子对两位老人是极重的打击,尤其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看重长子长孙身份的边爷爷,说是塌了半边天都不为过。
不巧的是,边闻也在。
因着和兄长之间的猜忌,边闻也只象征性在侄子的葬礼了露了个面。
昔日的父子俩自鉴定结果出来那天过后就再也没见过,边赢一出现,边闻整个身子瞬间紧绷,牙关紧咬的痕迹凸显在侧脸,压抑得很辛苦,念及两位老人的承受能力,才硬生生忍了下来。
“阿赢。”边爷爷唤边赢过去。
边闻也在边爷爷床前。边赢在原地踯躅一会,慢慢走过去。
过程中,他暗暗打量着边闻,熟悉的人影经此一劫瘦得不成样子,昔日的精神气所剩无几,整个人透着股掩饰不了的灰心丧气,眉目间尽是阴郁。
边赢从前觉得爸爸对他不负责,直到温室真的被撤去,他暴露在社会的暴风雪中,人在失去之后便格外懂得珍惜,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回想起来都成为弥足珍贵,他终于后知后觉体会到从前边闻其实给过他不少父爱。因为自知太少关心他,所以对他百般放纵,前呼后拥的边闻边总在儿子面前总是怂的跟孙子似的,这样的待遇,全世界仅他一人拥有。
但他的爸爸再也不会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满脸讨好地哄着他了。
边赢走近,边闻忍无可忍地寻了个借口走开了。
边赢垂下眼眸,敛住眼底情绪,站到爷爷面前。
老人枯瘦的手抬起。
边赢配合地低下头去。
爷爷粗糙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抚了抚,浑浊的眼睛含着一点眼泪,含含糊糊地说:“这下只有你了,只剩你了……”
边赢稍微在边家老宅待了一会,以学习很忙为借口匆匆离去,离开前,他依次跟爷爷奶奶和保姆告别,轮到边闻,边赢轻声嘱咐:“您保重。”
他垂着眼眸,没忍心看边闻的脸。
边闻没有给他回应。
边赢盼星星盼月亮等到边阅回国,但情况特殊,边阅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心思做什么牢子的亲子鉴定。
只能多等一段时间了。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堂哥的葬礼过去三天,边阅就到他临城五中门口来找他了。
午休时间,边赢放下手里试卷出去,跟保安说明了情况,保安替他开了门。
边阅上来就抱着他哭:“阿赢,阿赢啊……”
边赢躲避瘟疫似的推开他,自己倒退两步:“大伯,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据说边赢小时候,大伯对他不错,但是他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后来随着两家人分家,跟大伯的关系也就淡了,大伯在边赢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不太亲近的长辈,交情也就是逢年过节见面了说点虚伪的寒暄。
边阅看出他的嫌恶,没有再靠近他:“阿赢,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连日来不曾停息的猜测,边赢心里早有思想准备,听到这个开场白也不算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但他还是本能地阻止了边阅:“大庭广众挺难看的,等我放学了再说吧。”
临城五中中午是不允许学生外出的,中午时间校门口没什么人,也就一个保安怕学生擅自逃学,恪尽职守地守在传达室门口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实在称不上大庭广众。
边赢只是暂时不想面对。
“好,好。”边阅小心翼翼地答应了他,“你几点放学,我来接你。”
“九点十分。”
边阅脸上又浮现令人作呕的心疼表情:“这么晚?你学习一定很辛苦吧。”
边赢只觉得中午吃的饭在胃里一阵翻涌,他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但再多待一会,他就不能保证了,再吐出来之前,他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