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封条被慢慢揭下,直到露出棺椁原本纯黑的模样,时无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掀开了棺盖。
里面躺着一具无声无息的男性尸体,相貌与她有六七分相像,身上穿着月白色长衫,旁边平放着一把佩剑。
时无悔瞳孔收缩一瞬,定定地看着这具尸体。
那件心口沾血的衣服,明明还好好地穿在他身上。
“……”
时无悔目光在那具男尸的衣服上凝了许久,面上的神色由僵硬渐渐转变为滑稽。
“嗤。”
她蓦地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白白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的自己,还是在笑幕后人逗猫般作弄人的手段。
不管哪种,都挺可笑的。
她眉宇间的阴云散去,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巧平和,对着木棺轻声道:“女儿来看你了,父亲。”
欢快了许多的声音在墓室中更明朗地回荡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次来,我还特意带了你最喜欢的儿子,开心吗?”
“……”
时无悔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少年,他脸上麻木不仁,没做出任何反应。
时无悔单手撑在棺木边缘,眼眸半阖,懒懒地说道:“过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和父亲聊两句吗阿言?”
时无言抬头看向她,茫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明白要说些什么。
“噗。”时无悔扶了下额头,没忍住笑,“你这个样子,倒是和父亲不太像了。”
她笑意冰冷,带着些无法抑制的杀意:“毕竟他那个人,看别人的眼里永远只有算计。”
“其实我也差不多,可惜你当初没能看出来,才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她直起身,慢慢靠近时无言,一手抚上他在阴冷墓室中依旧温热的侧脸,像是长着尖利毒牙却又颜色艳丽的毒蛇,头颅微扬,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暧昧缱绻道:“要是你现在还有自主意识的话,应该已经恨透了我吧?嗯?弟弟?”
时无言目光呆愣地对上她的眼睛,乌黑的瞳孔中隐约反射出那张娇俏妩媚的脸,他仿佛被迷了心智般一点点低下头,想要贴上那近在咫尺的樱唇。
“诶——”时无悔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瓣,眯着眼笑了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想要奖励?”
“……”时无言直愣愣地盯着她,面上多了些焦急。
“去查查应逐阳他们拿到这件衣服的地方,看看这衣服到底怎么来的,查出来的东西够多,自然有糖吃。”
时无悔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几下,勉强当作鼓励赏给他。
贸然出现的焦躁情绪被相贴的肌肤抚平,时无言抿唇,点了点头。
棺盖被重新合上,覆盖着重叠交错的封条将棺材严密封紧,墓室中久违的活人气息再次消散,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带走最后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