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尘岛,许疏楼把玄羊带到了惩戒堂,又对堂中弟子李其打过招呼,交待了几句不要苛待他,便直奔明月峰。
人间已是秋日,山中却仍然开着桃花。
张白鹤一身白衣,正倚靠在桃花树下饮酒,看到她,眼神里便浮现出一丝笑意。
“疏楼,你回来了。”
许疏楼鼻子一酸:“张师叔……”
“快过来坐,”张白鹤笑着招呼她,“我都听宋平说起了,为了把我带回来,可真是苦了你了。”
许疏楼落座,树下小几上摆了一只酒坛和两只酒杯,显然其中一只玉杯是留给她的。
张白鹤有些忧心地细看她:“你身上那蛊……”
“蛊毒已解,”许疏楼斟酒,“如今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张白鹤如释重负,“那范阳可当真不是东西,杀得好!”
许疏楼笑了起来:“冲这话,我敬您一杯。”
张白鹤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她:“趁我还能保持神智,给你编了个竹蜻蜓,可你如今长大了成熟了,也不知道这小玩意儿还能不能哄好你。”
许疏楼有些难过,师门来信中便提过,张白鹤的清醒并不是可以一直保持的。
清醒时,他是意气飞扬的白衣剑侠;混沌时,他便是没有尊严、没有理智,满心只有人肉味道的低等邪魔。
他不能动用法力,不然会立刻丧失神智,连储物袋这样的东西都没法擅用,只能把那竹蜻蜓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此时他身边放着一柄长剑,却不是他的那把本命剑“少年狂”,那柄宝剑,早已不知在何时被失去神智的他遗失在何处了。
“那我这厢谢过张师叔了,”许疏楼笑着接过竹蜻蜓,又从乾坤镯中取出一只稍旧一些的,“以前这只我还留着呢。”
对其他人的善意,许疏楼总是珍惜的。
张白鹤面上有些动容:“你这孩子……”
许疏楼仰首饮下杯中酒:“师叔,我有话想要问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张白鹤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是何人加害于我。”
许疏楼点了点头,神色里带着两分不容拒绝的倔强。
“是卫师兄拿给我一本功法。”张白鹤没有放下酒杯,一边饮酒一边言道。
“卫师兄?”许疏楼面色微变,“卫玄道?”
卫玄道是陆北辰的师父,凌霄门中地位颇高的长老,连范阳这种门主亲信在他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当年两派联合对敌时,许疏楼见过他,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卫玄道和他的爱徒陆北辰简直是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只不过当徒弟的做得明显,他却懂得稍加掩饰罢了。
当时在战场上,他坚持要许疏楼听他指挥,她当初脾气不大好,也没怎么容忍他。
所以许疏楼有理由相信,卫玄道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也不怎么样,两个人之间应该是双向奔赴的讨厌。
张白鹤淡淡点了点头,提起这位害了自己的师兄,倒似并未心怀太多怨怼:“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害我,毕竟如此施为对他并无好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的修为地位都远高于我,我碍不着他的事。”
许疏楼垂眸:“张师叔,你能说说前因后果吗?”
“好,我就知道你不问个清楚便不肯甘休。这其中其实并不复杂,卫师兄拿给我一本功法配着丹药,说是他偶然得到的,两者结合可以迅速增进修为,这等好事我自然是半信半疑,但想着试试也没什么,”张白鹤自嘲地笑了笑,“谁想到这一试,就把我试到了这般境地。”
许疏楼起了疑心:“可张师叔你一向闲云野鹤,不像是会起意修习这种功法的人。”
“那段时间要搞什么宗门大比,我正被门主骂过几次,”张白鹤摇摇头,“他既嫌我这种不努力的长老拖了凌霄门的后腿,我好歹得做个样子。卫师兄大概也是不忍我挨训,才好心拿给我功法,却不想……我相信我出事以后,他以后便不会尝试这种东西了,不过你还是帮我带个话,提醒他趁早毁了那功法吧,免得今后再无意害了其他人去。”
“……好,”许疏楼点头,“你知道凌霄门派了范阳……”
“灭我的口是吧?”张白鹤叹气,“那些人啊,一向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奇怪。好在我以后都不用再回去了。”
“……”
“疏楼,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清醒后还待在这里,就是在等你回来,”张白鹤疏朗一笑,“我们的小骄傲,这许多年未见,你过得可好?”
“我很好,”许疏楼微笑,“如你所见,我现在有这么多师弟师妹,个个都爱黏着我,师叔再也无需担心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好,真好,”张白鹤笑得欣慰,“你和北辰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