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淋过纱布,任凭她如此小心,在擦拭时还是不小心沾到了他的伤口。
周檀在昏睡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
他的手抖得厉害,曲悠拿着帕子为他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安抚般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却发现他此时便带上了梦中出现过的那个白玉戒指。
修长手指死死地攥着这戒指,像抓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这是谁留给他的东西,是他的老师吗?
曲悠摇摇头,暂且压下了繁复思绪。
折腾了半天她才勉强处理完,为他穿好中衣,又盖了薄毯。
她回想一下,自己睡觉似乎很不老实,这婚床虽大,还是不要上去了。
以免梦里一脚把这将死之人踹下床来。
于是第二日韵嬷嬷得了新夫人“进来”的许可后,推门便看见曲悠揉着眼睛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在中衣之外披了条薄绸,睡眼惺忪地接过了她送来的浓茶,足足饮了一盏。
韵嬷嬷默默地看着地面上的被褥,心想这官门贵女居然宁愿睡在地面上也不肯与周檀同榻,看来虽关切夫君的死活,到底还是嫌弃的罢。
曲悠不知她心中的弯弯绕,放下茶盏便看见了韵嬷嬷带来的两个丫鬟,简单询问后得知一个名为河星、一个名为水月。
两人收拾了地面上的床铺后,动作麻利地打水来为她穿衣、梳妆,一气呵成,规矩森严,无人多话。
水月为她挽了一个繁复发髻,她梳得又快又好,曲悠十分钦佩,刚想出口夸赞一句,对方的袖口便在不经意间拂过桌面,将一枚珠花带到了地上。
她瞥了一眼,还没反应,水月便惨白着一张脸“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慌张地说:“夫人、夫人恕罪,我不是有意的!”
韵嬷嬷也在一侧解释:“夫人,这两个是老婆子特意挑来伺候您的,年龄小些,规矩还没学好,您多担待着些……”
曲悠坐在原地没动,本来打算伸出去捡起那枚珠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愣了一会儿,抬手扶住了水月的胳膊。
水月低着头,听见对方温言道:“起来罢。”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曲悠把刚才那枚珠花塞到了她的手里:“无妨,以后不必因为这些小事恐慌。”
虽知这时礼序尊卑贵贱,但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跪下去,总是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曲悠心想,突兀废除跪拜礼不合常理,只能徐徐图之,待她与府内众人熟悉之后,叫他们只行躬身礼,也算合规矩。
她记得史书之中应该也记载过某某善人要求家中仆役不出府时只行躬身礼,还被左邻右舍称赞为“体恤下仆”。
她在这边思索,韵嬷嬷也在打量着她。
这新入门的夫人似乎完全没有往常新妇的羞赧,也不见她想象中的愤恨,又对仆役温言,至少是个心善明理的。
韵嬷嬷不免觉得欣慰:“请夫人移步前厅,二公子还等着给夫人敬茶。”
她过去托住曲悠的手臂,低声道:“我这便出门去夫人嘱咐的地方,不知夫人有何信物?”
曲悠想了想,转身拿案上毛笔画了一个韵嬷嬷看不懂的鬼画符,随后交给了她:“辛苦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