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应,眼睛却是一直瞅向穆王爷。
穆王爷眉头紧纠着,宽大袍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
正在气氛僵硬时,裴延眉眼一弯,和和气气的看向穆王爷,“皇叔,二十三条人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便是报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也不会轻易饶过……”
“不过皇叔也不用太过惊慌,此事乃是世子一人所为,若皇叔能大义灭亲,亲自将世子送进牢里,顶多是落了个教子不严的名声,想来父皇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你……”
“再说了,皇叔你除了这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儿子。何必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拖累了自己呢。”
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强烈的激流,将穆王爷心底那点脆弱的舐犊之情冲得越来越淡。
他绷着一张脸看向裴延,裴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无声对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嫡子,他还有好几个庶子,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
穆王妃到底是穆王爷多年的枕边人,一下子就看出穆王爷心思松动了,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冰水般,凉到刺骨锥心。
她大步上前,一步抓住了穆王爷的衣袖,双眸含泪,哭喊道,“王爷,轩儿他伤的厉害,怎么能去牢狱那种地方呢?”
见穆王爷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穆王妃恨极,扭过头阴冷的剜了陶缇一眼,又看向裴延,“太子,建轩是你的堂弟,你怎能这般对他?大不了我们不追究那刺客了,她如今也替她姐姐报了仇,这事就算完了!”
裴延眉梢微挑,垂眼看向他的小太子妃,“阿缇,你说呢?”
陶缇摇头,瓷白的小脸满是严肃,“我们没有资格替死者说原谅。”
裴延在心底重新琢磨了一遍这话,黑眸微动,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再次抬头,他对穆王爷道,“皇叔,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取舍。”
穆王爷,“……”
见他挫败的垂下头,裴延心头冷嗤一声,瞥向孙府尹,“孙府尹,接下来的事,你处理好。至于这夏桑,孤先带回行宫,你若要审讯,便来行宫提人。”
孙府尹擦着冷汗,“是、是,臣遵命。”
裴延勾了勾唇,温雅有礼的对穆王夫妇道,“皇叔,王妃,孤与太子妃先行一步。”
说罢,他牵着陶缇转过身,又朝展平点了下头。
展平拱手,扬声道,“殿下放心,臣定会全力协助孙府尹缉拿嫌犯归案!臣恭送殿下与太子妃——”
待他们走后。
展平一只手按着剑,另一只手摊开,皮笑肉不笑的对孙府尹道,“府尹大人,若官府的兵不堪大用,我不介意将东宫禁卫借你一用。”
孙府尹悻悻的,转身眼巴巴的等着穆王爷的指示。
穆王爷黑着脸,一把抓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夫,拉到一旁问了两句。
等他再走回来时,脸色更加阴沉,宛若暴雨来袭的夏日午后,嗓音低沉沙哑道,“孙正国,派你的人来,将世子送入牢中,先关押着。”
床上的世子慌了,“父王,你怎么能这样对孩儿!父王!”
穆王妃也张皇失措,扯着穆王爷的袖子,“王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送他去死啊!”
穆王爷火都来了,一想到院门口那些尸骸,他额上青筋都暴起,一把甩开了穆王妃的手,咬牙骂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再看这对母子一眼,扭过头,大步离开院内。
穆王妃看着穆王爷利落走开的背影,只觉得五内俱焚。
呵,这就是她嫁的夫君,是她跟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穆王妃越想越恨,回身再对上自己儿子惨白惊慌的脸,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母妃——!”
“王妃——!”
屋内众人大惊,只见她双眼一翻,直直的朝地上栽了过去。,!
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她。
她却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陶缇与裴延跟前,扑通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