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缇阖上眼,伴随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漫天飘着白色的纸钱,长安城里一片缟素,她一袭白色丧服,跪在个黑漆漆的棺材前哭。
棺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人,容貌俊美无俦,苍白脆弱如琉璃雕就,正是不满二十三岁的裴延。
她看着他毫无气息的躺着,心里难受极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掉一直掉。
忽然,画面一转,一袭赤金龙袍的裴长洲坐在龙椅上,笑的猖狂放肆。
他手中拿着一柄沾满鲜血的刀,一步步从龙椅上朝她走过来。
五皇子、六公主、许闻蝉、勇威候夫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在了裴长洲的刀下。
最终,裴长洲走到了她的面前,面目狰狞的笑着,“贱人,你去死吧!”
他高高的举起刀,狠狠挥下——
“别、别杀我……”
“呜呜……妈……爸……我要回家……”
被哭声吵醒的裴延看着身侧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不禁皱起浓眉。
手探到她的额头,是一片细密的汗水。
梦魇了吗?
他微微撑起上半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阿缇,醒醒。”
人没有醒,反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抱住了他的手。
他一下子没撑住,身子惯性的朝她那边倾去,目光稍垂,入目便是她那张细嫩娇媚的小脸。
陶缇睡得很不安稳,两道眉蹙着,嫣红的小嘴半张半合,小声的呜咽着,一会儿说别杀她,一会儿说想回家。
轻轻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裴延贴着她柔软的身子,手臂还在她怀中抱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他能感受到那起伏的曲线。
他的喉咙一动,黑眸暗了几分。
片刻,他抿着唇角,克制着身体那股躁动,试图将手抽回。
可陶缇却紧紧抱着他的手不放,嘴里还断断续续呢喃着,“别死,你别死……”
裴延动作停住,凝视着身下的女人。
须臾,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眼下,指腹沾了些许湿润。
这是梦到他死了,在为他哭?
裴延眉心微动,又想起她那一声声“别杀我”,所以是梦到裴长洲要杀她,才吓成这样?
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裴延没再把手抽回,而是顺势躺下,调整了姿势,将她转向了自己的怀中。
一只手由着她抱着,另一只手揽住了她削瘦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他低低哄着,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清甜的女儿香,让他的旖旎心思如蔓草般疯狂的生长。
渐渐的,怀中人安静下来。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裴延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枚轻吻,如羽毛落在水面,他幽深的眼底是如墨般化不开的浓稠。
“放心,孤不会死的。”,!
缇咬了咬唇,旋即轻声问,“殿下,你的身体……真的没办法治好么?”
裴延静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她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竟是为了这事。
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他只是反问,“为何突然这样问。”
陶缇这边只当他是默认了,心头有几分黯淡,长睫低垂,她闷闷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你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