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升腾的白雾氤氲那琉璃般精致的眉眼,素筝一时看得有些愣神,不知为何,忽的有一种自家主子要在这阵烟雾里羽化登仙,飘然而去的错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素筝忙摇了摇头,心下连呸了好几声,说的什么丧气话,娘娘定会长命千岁。
“奴婢还听说,教坊司的还特地挑了些胡姬,排了好几支乌孙舞蹈。”素筝不解看向李妩:“反正待在宫里也无事可忙,娘娘为何不去宴上看看呢?”
李妩两口灌了补汤,又寻了块蜜饯塞入嘴里,神情倦怠往身后迎枕靠去:“宫宴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没甚趣意。真要赴宴,又要挑衣又要妆扮,一整夜还得束手束脚坐着,想想都累。”
素筝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看主子这副慵懒模样,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她记得,从前主子是最爱热闹的。便是后来府里出了事,她嫁去楚国公府,旁人家有什么赏花宴、作诗会,只要收了帖子,她也是愿意出门应酬交际的。如何现在身居高位,独享恩宠,却清心寡欲地犹如庙里的姑子?
主子情绪不高,连带着素筝也变得怏怏,在旁伺候她用过药后,便端着汤盅退下了。
李妩夜里睡得早,猜测裴青玄与谢伯缙故友重逢,今夜宴会怕是要耗些时辰,遂也没等他,自个儿沐浴洗漱罢,便上床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身后床榻忽的陷下去一块。
下一刻,一具高大炽热的身子便从后拥了上来,男人身上那龙涎香混杂着酒气的灼热气息如一张密密织就的网牢牢笼罩着她,那高挺的鼻梁贴在她柔软脖间,犹如巨型狼犬般亲昵地蹭了蹭,又叼咬住一块软肉,似亲似啃:“阿妩……”
低沉嗓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拖长的尾声莫名给人一种撒娇的意味。
撒娇?李妩为这个想法而愣了下,待回过神,男人的大掌已圈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了些:“阿妩,朕想你了。”
“早上不是才见过。”李妩试图挪开他那只大手,试了两次也没用,只好回过头,借着透进帐中的朦胧光线看着他醉意绯红的脸庞,柳眉蹙起:“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朕没醉……”他哑声说着,又将她团团抱紧:“你让朕抱一抱,抱一会儿就好了。”
李妩被他抱了个满怀,险些没被闷死,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松开点。”
搂着她的手臂顿了一下,而后放松许多,她刚要透口气,
下颌就被男人攫住。
“阿妩。”他低声唤着她,半明半昧的光线里,那双狭眸幽深难辨,似醉非醉地凝着她。就在李妩被他这静静注视看得混不自在,想要避开时,男人的吻覆了上来。
她愣怔住,下意识想推开他,出乎意料的,他却没如平常那般深吻,而是贴着她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碰了两下。
须臾,他离开她的唇,两根长指在她颊边摩挲:“真的是你么?”
“不然还会有谁?”李妩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我怕又是在做梦。”裴青玄喃声道。
“你不是做梦,你是吃醉了。”李妩撑着身子要起来:“我让人给你送醒酒汤来。”
才将坐起,手腕就被扼住,她皱眉看他:“裴青玄,你别闹了。”
凌乱衾被间,男人还穿着威严庄重的檀紫色绣五爪金龙的锦袍,一张俊颜却红得不可思议,慵懒躺靠着,一错不错望着她:“你要去哪?”
李妩道:“不是说了,叫人送醒酒汤么?”
“会回来吗?”他直勾勾看着她。
李妩也看出来,他真是醉昏了头,也不知那谢伯缙灌了他多少酒,倒闹得她无法安睡了。无奈扯了下嘴角,她迎上男人灼灼注视的目光:“这半夜三更,我还能去哪?”
见他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抿了抿唇,迟疑片刻,抬手拍拍他的手背:“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落下,他又看了她好一阵,终是松开了手。
李妩暗松口气,也不再与这醉鬼缠磨,忙下榻吩咐宫人端醒酒汤来。
待喂了他一碗醒酒汤,又吩咐宫人将他扶下去洗漱,李妩披了件衣裳,问刘进忠宴上的情况:“他这是喝了多少?我还是头一次见他醉成这般。”
刘进忠抱着拂尘,一副大吐苦水的模样:“娘娘您是不知,宴会结束后,陛下又留着肃王爷单独喝了一场,俩人喝了三大坛子的酒,这样大的坛子啊!”
他边说还边抬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李妩侧眸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眉心微蹙:“这副样子明早如何去上朝?”
刘进忠悻悻揣着手:“喝过醒酒汤,再睡一觉,应当不妨事的吧。”
李妩也没多说,摆摆手,示意刘进忠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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