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京西市第一高级中学。
即便昨天下过雨，今天的热意依旧不减一分，蝉拉长了声音鸣叫着，透过敞开的玻璃窗涌进教室里。
国庆假期开学后的第一天早读课上，高一一班人潮涌动，时不时有人从后排蹿到前排，嘈杂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着。
“诶，班长你英语卷子写完了吗，快借我抄抄。”
“操，我怎么还有三张卷子没写，完了完了，梅超风这下非撕了我不可。”
“物理卷子到底是谁出的题啊，怎么高二的知识点都有，老师就不能像上帝那样仁慈一点吗，要死了。”
“哪里是国庆放假，分明是打着放假的名号，换个地方继续学习。我去，我化学卷子去哪了。”
“……”
有人只顾着流窜找卷子，步子迈得飞快，没刹住车撞上了同学的课桌，哗啦一声，课桌上的书本掉到了地上，砸出一阵尘埃，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起涟漪。
“哎呀张天，你踩我卷子上了，抬脚快抬脚，卷子撕了我可跟你拼命啊。”
板寸头，唇角有颗黑痣的男生停住了步子，一手捏着笔，一手晃着手里的卷子，单脚跳着避开女生的拍打，“课代表你轻点拍，打坏了你负责吗。”
“踩坏我卷子你负责吗。”语文课代表刘惠蹲在地上，边拍打张天的腿，边捡起被同学撞掉的书本。
“课代表借我语文卷子抄抄呗。”张天猫着腰问。
“起开。”刘惠又拍了张天腿一下，“你踩我物理课本了。”
张天后退让开的时候被后方的男生撞了下，张天回头，“操，王硕你瞎了啊，跑啥跑。”
王硕挑了挑鼻梁上的眼镜，顶着一张泛红的脸，气喘吁吁说：“朝哥朝哥被周阎王请教导主任办公室去了。”
周阎王说的是教导主任周川，地中海发型，在一中任职近二十年，说话办事相当犀利不留情面。
“啥？去周阎王办公室了？”张天还没说什么，流窜抄卷子的另一位，耳朵上夹着笔，几个跳跃来到了王硕面前，拍了下王硕的肩膀，“什么情况，你快点讲。”
王硕捂着胳膊，瞪了江灿一眼，“还能什么情况，被抓典型了。”
“啥典型啊。”江灿老家是东北那边的，初中才来到京西，每次一急，就爱飙东北话，“上次月考年级第一典型啊。”
“屁。”王硕说，“早恋典型。”
话音刚落，正在帮着刘惠捡书本的女生，手指不小心被笔尖扎了下，食指指腹有血冒出来。
她蹙眉轻嘶一声。
“涵雨你没事吧。“刘惠拉过苏涵雨的手，拧着眉说，“呀，都流血了。”
“没事。”苏涵雨抽回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巾，胡乱缠上，眼角余光一直往前方聊天的几个男生身上瞟。
“王硕你听清楚了吗，这才开学一个月，朝哥去哪里早恋啊。”江灿抵着身后的课桌，一脸不信的神情。
“我亲眼看到的。”王硕再次挑了下眼镜，他眼睛实在小，用力睁也比不上江灿眼睛的一半，他用手指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轻甩了两下，“我刚打听了那女生是六班的，对朝哥一见钟情，国庆假期没约上，这不，一早在智尚楼下等着朝哥跟他告白。”
“守株待兔？”江灿问。
“嗯。”王硕耸了下肩，“最后让周阎王把他们给逮住了。”
张天啧啧两声：“让周阎王给逮着，这事可不好办了，不会刚开学就要叫家长吧。”
“涵雨你手指怎么样？还在流血吗？”刘惠见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以为是太疼的原因，偏头睨着她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涵雨。”刘惠推了苏涵雨手臂一下。
苏涵雨回过神，眼睫轻颤，“怎么了？”
“你手怎么样？”刘惠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苏涵雨把缠在手指上的纸巾扯开，血已经凝固，她挑了下唇，“你看，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