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荡寨一战,是我成名的,但所幸并非终点。
离开茶馆酒楼后,我不动声色跟踪了那师爷,把这家伙重点拜访的大户人家记住,可这些人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浩浩荡荡几千人,我总不能把人全干了啊,而且全干了也不能合法收回他们侵占的田地,我就把名单给了陈县令。你别看这人清贫,但他在朝中也有些朋友,只是辖区太远管不了连荡寨。我就让他把名单交给他的前同事或者前学生,让他们想法子调到这福州城来,对付这群为富不仁的王八蛋。
接下来,我便拉上小常这厮走上了逃亡路。
为何要逃?
因为连荡寨背后的保护伞得知山寨一夜被灭,震怒之下,一定会派杀手追杀。而与连荡寨有交易有联系的黑恶势力,也一定会如潮水响应落石般泛起涟漪层层。
为何要带小常?
我本不想带他的,不是他的大嘴巴我不必如此匆忙离开。但这人带伤找到我,且内心有愧,说什么都要给我带路,还给我银两(主要因为这个),让我一起和他去胜州投靠一位许大哥。我当时还不知许大哥何许人也,只是嫌小常骂小常又想碳烤小常,但最终还是带上他走了。
后来证明这一步走对了。
因为这一路我们至少遇上三派杀手。
没有小常在,这艰难万分险象环生的西行一路,我还真走不下来。
这些杀手里,有来自万禽岛的“鹤刀”与“鹰剑”,一个使金漆鹤头刀,一个用银雕鹰柄剑,是富贵堂皇的一双杀手兄弟。
还有千里门的“蓝三里”与“赤五里”,一个穿亮蓝衣,喜将人杀死后涂蓝脸,一个穿赤红裙,喜将人杀死后涂红眼,是一对贫穷又杀马特的杀手组合。
另有池鱼宗的“碧鳞刮”、“黄尾刺”二人,一个常常把对手身上的肉块儿如鳞片般刮下来,另外一个喜欢在对手身上插上各种尖锐物体,像装饰了一百条血淋淋的尾巴。
前四个还好,但后两个是在□□上赫赫有名的凶徒,一旦杀人,往往是灭人满门、斩草除根,其行径之残忍,手段之恶劣,罄竹难书,闻之色变。
但都栽在了我们手上。
主要是我干的,但我觉得我不能再出更多风头了,所以事后一有人追问,我就把功劳分小常大半,说大半人都是他杀的,我只负责收尾。小常听得是满脸无奈,又不敢打我的岔,就很憋,时常和小媳妇似的在角落叹气,别人夸他,他就缩头缩脑,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一开始是想低调,但经不得越来越多的成名杀手倒下,血滚血、死叠死,一路下来,不仅连荡寨相关的人士惊了,方圆千里的□□人也惊了,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注在我们两人身上,然后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这两个人怎么就杀不死呢?
派来杀我们的人,有的剑法强我们百倍,有的刀法胜我们千倍,有的会下毒,有的擅暗算,有的成群结队,有的以一敌百,全是经过考验的业界精英。
怎么就栽在了两个江湖新人手上?
而且有的头焦脸嫩,有的内脏融化,有的四肢黑灼。
死状竟如此凄惨!
都是成名的杀手!
越是杀不死,越有人想要杀。
我现在是想通透了,但当时我是没想透这个道理,后来路上迎来的敌手便一个比一个强,而且很多和连荡寨没关系,就是为了兴趣来杀,为了名声来找我,而不是为了钱。
这“劫焰手唐约”的名号,也随着一个个杀手的外焦里嫩而大起来,这导致我像一个巨大的靶子那样亮在夜空,让所有想成名的□□人士虎视眈眈。
等我赶到胜州城时,我后面已埋了七十一名杀手或□□恶贼的尸体。
这连锁反应,恐怖如斯啊。
那日我和小常到了胜州城外三里的“轻风静水亭”,等了一天才见到一个人。
一个白衣沾血的人。
衣上血点如梅花沾星霄。
他手边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狰狞可怖,他却哼歌而来,轻松提着,显得这人头似他手上的装饰品,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脚印,似是他留给大地的见面礼。
小常惊喜道:“许大哥!”
我问:“这就是许大哥?”
许大哥,许亮明,一个满身黑泥血污,连面目都看不清的男人。
但由远及近处,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亮。
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