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的烫伤没太大事,包扎后拿了药就能撤,佟怀青要输两瓶水,挂完还得段时间,秋天说冷就冷,屋里不用开风扇,诊所的门开着,敞亮。小王大夫靠在椅子上看报纸。偶尔从上面露出俩眼睛,盯着池野的背影看。怪怪的。现在不是冬天,输液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暖着,这人居然特意地去找了个玻璃瓶,自己灌了温热的水,垫在输液管下面。佟怀青就抬起头笑,说了个谢谢。别说,唇红齿白的,是挺好看。“无聊不,要不要看电视?”“还好。”池野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搓了把脸在旁边坐下,佟怀青看了眼时间,回过头说:“我还得好一会呢,你忙你的。”池野很平静地点点头:“没事,我今天正好要找王海,顺便等你。”报纸“哗啦”一下折起来,小王大夫瞪大眼睛:“你找我……?”话没说完呢,被人揽着脖子拽后面去了。今天诊所没啥人,在药柜旁搁杂物的地方也能说点话,王海使劲把池野的胳膊扒拉下去,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抱怨:“你轻点儿啊,你手劲多大自己都不知道。”池野“哦”了一声,没瞅他,从个小缝里往外看。今天没在病床躺着,两瓶水而已,没必要,佟怀青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后腰垫着枕头,身上披了个小毯子,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下姿势,就阖上眼睛,似要小憩。肢体放松多了。和刚来的时候紧绷的模样,完全不同。“兄弟!”王海在旁边打个响指,“找我到底干什么,你说啊。”池野收回目光:“没事,跟你唠唠。”然后,他就看到王海表情充满惊恐。池野不解:“怎么,跟见鬼了似的。”小王大夫后退两步,可惜此地狭窄昏暗,只能紧紧靠在叠起来的纸箱上,声音都有点飘:“你笑什么!”“……我没笑啊。”池野莫名其妙地摸了把自己的脸。“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池野一把又给人拉回来,凑近对方耳朵,压低声音:“你别吵吵,我真的有事问你。”说正经的,人家王海医科大高材生毕业,虽然没有留在那些大医院施展拳脚,但的确有两把刷子,上至疑难杂症,下至头痛脑热,都药到病除,极为良心。那么,对于他内心的这么点异样,应该也是了解的吧。池野给人扯到身边,却又噤了声,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我他妈的现在对着个男人有了感觉,想疼他,想让他笑,恨不得替他生病受伤,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过来时,自己从耳根子烧到手指尖,心里砰砰乱跳,甚至都跳得发疼还想亲他。那天醉酒后碰了碰嘴巴,不够,还没咂摸出味儿就没了。不是池野没见识,小报上登的八卦新闻写了,已经有明星宣告自己有同性恋人,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有男生之间行为过密,甚至有次下乡走在田间地头,同行人笑嘻嘻地指给他看:“大哥,你看那个就是二椅子。”池野没听明白,略微抬了下眼皮,对方立刻殷勤解释。“就是不男不女的,自个儿明明带把,却喜欢跟男人睡觉!”车辆飞速驶过田埂,擦着枝条很长的灌木丛,池野闻言往外看了眼,只瞥到个隐约的背影。很普通。看着和他们这些“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直到王海在旁边“喂喂”两声,他才惊醒过来似的,目光沉沉。“你到底咋了啊,魂不守舍的,没睡好还是家里有啥事,”王海终于严肃起来,“有事你跟我说,别瞒着。”心里发毛,总感觉池野一会笑一会拉着个脸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