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惊魂未定,金灿灿神志时有恍惚,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家。
抑郁的精神状态暂时无法上班,报社领导嘱咐她在家好好休养,另外,顾燃还安排了心理医生每天上门,给她做心理疏导。
同为人质,那个最初被劫持的小男孩恢复得更快些,救援当晚就能吃能睡,还能和小同学胡侃吹牛了。
反观金灿灿这边,情况就严重许多。
医生交待家属,尽可能避免提及那天发生的事,更不要回忆劫持的各种细节,事件过后,她只勉强接受了一次警察谈话,顾燃就没再让她接触医生之外的外人。
她怕独处,顾燃推掉了所有应酬,留在家里每时每刻陪她;她怕尖刀,他就把家里所有锋利的刀类收走;她怕黑夜,他就不休不眠地整夜守着她。
一天天过去,金灿灿似乎好了许多,不再因为某个日常的突发声响,而心惊胆跳。
可是,就在她觉得自己没问题了,闪回就会出现,崩溃绝望,继续治疗然后又好起来,直到又再一次闪回,再一次的崩溃……
这是最典型的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经历死亡或濒临过死亡后,精神容易过度警觉。
医生诊断,这种时好时坏的情况还算乐观,闪回的频率在降低,症状也越来越轻微。
尽管如此,顾燃还是不放心,继续留在家里陪她,工作上某些实在推不掉的事务,就趁着她入睡的时候,抓紧时间处理。
凌晨一点,屋里窗帘是拉开的,窗外的冬日夜空中,天色墨黑如洗,还难得缀有几颗安静的星子。
顾燃戴着蓝牙耳机,和总部还有欧洲那边的项目负责人开了个三方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后继续处理公务,签署几份年前要下发的文件。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顾燃的精神渐渐有点无法集中,脑海里翻来覆去,全都是金灿灿,往昔韶光历历在目。
金灿灿跟他搭讪要手机号的样子,金灿灿约他看选秀演出的样子,金灿灿在床上害羞的样子,还有金灿灿劫后痛哭不已的样子……
历来理性的顾燃,从不相信任何死去活来的爱情,更不相信世上有生死相随的伴侣。
明明最初,他对金灿灿没有这样的感觉。
可如今每每忆起劫持事件,他好像更清楚了一些事情。他非常后怕,后怕她万一遭遇不测,那他该何去何从……
他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暗藏的答案。
昏黄台灯之下,顾燃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思绪却总是跑偏,他时不时揉揉眉骨,时不时地看看手机。
最后,他踱到金灿灿的房间,坐在床边,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掖好被角,如往常那样守着她。
这段日子以来,每个晚上顾燃都会这样静静守望,只不过这次多了些想要亲吻的欲|望。
他喉间翻滚,单手撑在她的耳侧,微微俯身,一点点靠近。
轻吻细细密密,落满她的唇。他反复将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含入口中,当他的舌探入她口中时,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接着,还不餍足地从唇瓣往下,到白细的脖颈。那儿有一道犹如功勋的红痕,是她被劫持时尖刀划破的伤口。
伤口极浅,仅仅是破了些皮,万幸没有被割喉。
顾燃微微退后一些,半垂着眼凝望了一会儿,才重新靠近,治愈一般,轻舔细吻,带着无限的疼惜,以及无意识的迷恋。
金灿灿睡得太沉,迟钝地感觉到脖颈上酥酥麻麻的。可这异感并不缱绻,她身处噩梦边缘,伤痛竟在不经意间闪回。
脖颈的亲吻,诡异地唤醒了脖颈曾被尖刀胁迫的恐怖记忆。
顾燃的怀抱很温柔,可这温柔仍让她抑制不住的发抖,冷汗浸透衣衫,身子如同堕入冰窟。
顾燃很快发现异常,果断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金灿灿惨白着一张脸惊醒过来,瞪圆了眼睛,眸中潋滟里蒙着一层又一层的恐慌,惊惧懵怔了半晌,才终于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
梦里闪回了当初的情境。
只一个小片段,就让她惊慌难安。
金灿灿猛地打个寒颤,空洞的眼睛尚未恢复神采,大颗大颗的眼泪就簌簌往下掉,她也不出声,就这样望着顾燃,无助又绝望,泪如泉涌。
顾燃此刻的心都要碎了,懊悔至极,责怪自己不该去吻她的脖颈。
他轻拍她的背安抚,一遍遍地道歉。金灿灿原本只是细小的哽咽,听到一声声“对不起”,她反而哭得更加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