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冷声道:“公主并不知道我的秘密,若是她知道了,爹娘觉得,我此时还能回得来?”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谢侯爷跟谢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侯爷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滕跃他们约孩儿去喝酒,就把孩儿带去了春风楼,然后他们一直灌孩儿酒,孩儿撑不住喝醉了;他们找了姑娘要孩儿在春风楼留宿,孩儿生怕秘密暴露,所以努力撑着意识跑了出来,在路上遇到了公主的马车,被公主带回了公主府。”
这一段外面都已经传疯了,谢侯爷跟谢夫人当然知道。
谢夫人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公主生气孩儿去了春风楼,于是就罚孩儿换上女装,陪她出了门。”
听到这,谢侯爷跟谢夫人齐齐出了口长气:“没露馅就好,没露馅就好。”
谢白觉得他们自欺欺人的样子有些好笑。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一个月前,自己为什么会跟他们是同一个心境了。
想起昨晚许玉谣问的那句“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谢白道:“即便今日没有发现、明日没有发现,可四日后,孩儿就要同公主成亲了。这成亲之后,又能瞒得了几时,爹娘可想过?”
他们当然知道瞒不住,所以在赐婚的圣旨下来时,才会急得焦头烂额。
“能瞒过一时是一时,”谢侯爷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自己,眉头紧皱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真冒诛九族的风险去找公主坦白吗?”
看到谢侯爷这副模样,谢白本该是习惯了的,可此时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波澜。
一丝名为“反抗”的波澜。
“既然爹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当初又何必叫孩儿去做这件事!”
“你……你还敢顶嘴?”谢侯爷气愤地扬起手就要打。
谢夫人从旁赶紧拉住了谢侯爷:“老爷你就是打了她又能怎样呢?”
“爹要是想打就打吧,最好直接把孩儿打死,然后快快出殡,也免得孩儿女儿身暴露,连累爹娘和整个侯府。”
说完这句话,谢白自己也愣住了。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自己,是断然不可能对着谢侯爷说出这种话的。可现在,她竟然说出来了,而且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了!
说出来之后,也没有以前预想过的愧疚。谢白觉得,跟许玉谣待久了,自己竟然也开始像她了。
但,这种感觉好像并不坏。
“你真是胆子肥了!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是吗?”谢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推开谢夫人,直接一个耳光甩在了谢白脸上。
谢白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脑袋就被狠狠打偏了过去。
谢侯爷似乎还没有消气,抬手又是一耳光。
谢白没有躲。她想:打吧,打完了,这些年养育的恩情,也就算我还了。
看着不反抗的谢白,谢侯爷突然又不想打了,只是气汹汹地道:“谢白,你给我想清楚,如果当初不是我跟你娘让你假扮男儿,你能有‘小侯爷’这个名号吗?日后你能继承侯府和爵位吗?”
“是啊,和名号、爵位一起来的,还有诛九族的大罪。”谢白冷笑一声。
对于谢白再次提起诛九族,谢侯爷火气又上来了。
谢白也知道,谢侯爷的火气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恼羞。当年一时头脑糊涂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现在被人指出来,还是被自己的孩子指出来,面子上自然过不去了。
要是搁在以前,谢白还真不会这么想。只是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好像,重活了一次。
谢侯爷气得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的鸡毛掸子。
谢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挡在谢白面前:“老爷,你要是打,就先打死我吧!”
谢白拉开谢夫人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娘的事!要打就打我,反正爹现在巴不得孩儿死了。”
谢侯爷推开重新挡在谢白身前的谢夫人,鸡毛掸子便一下下落在了谢白身上。
这是谢白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一开始疼得要死,可到了后面,谢白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再有四天,再有四天,就不用待在这个长平侯府了。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谢白在昏过去前,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还能撑到四天后吗?
许玉谣一早醒来不欲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