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最终目的必定是彻底冲破封印,再现天垸之乱。但如此大费周章,同他冲破封印究竟有何关联?
是想在行为受限的情况下造成三界大乱,趁机逃脱,还是想诱人堕魔成为他的傀儡,自己稳坐幕后?
“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兼竹食指抵着下巴,看头顶的树冠倒映在面前的杯盏中影影绰绰。
他干脆闭上眼,从桧庾出事的那日起开始细细回想。过往的片段在他脑海中快速拉过,一丝细节都不被放过。
正值晌午,厚重的层云在上空缓缓迁移,遮蔽了日光。光线阴了下来,山林间起了细风。随着风卷层云,又有明跃的光线从云絮间投下来。
在一片絮软的云层移开之后,一抹亮光投在了石桌上的杯盏中。恰此时兼竹倏地睁眼,眼底映着水面那点灼目的日光。
怀妄若有所感地抬眼而去,却听兼竹开口滑落两个字,“乌瞳。”
“……”他一瞬警觉,“什么乌瞳?”
兼竹挥挥手,消散了空气中弥漫的酸味,补充道,“我想起了那夜青霞门中,乌瞳对战尊者的情形。”
那夜对战怀妄不在,他暂且将敏感多疑的心搁置一旁,作洗耳恭听状。
兼竹循着回忆缓缓道,“青霞门尊者将铜环套在魔物身上,通过魔物诱骗弟子签立契约,将他们身上的灵力转为魔力,间接地汲取魔力补充自身修为。”
“那晚乌瞳重创了尊者,对方本是实力不济,身后却忽然浮出了熟悉的符阵。符阵一出,众弟子仿佛成了尊者的养料,被抽走了修为以补充主体。”
怀妄闻言心念一动,“还有那日在讼阁。”
“没错。”兼竹一听便知他明白了,“青霞门是主体输入的过程,而讼阁密室里是主体输出的过程。”
兼竹说着抬起一只手,头顶枝桠随他意念折下几枝落入他掌中,他就着几根枝干在石桌上摆起来。
“天道为主体,而那些接受了传承之人则为枝干。枝干之下又有更多的分岔,都以符阵作为媒介。”
“主干和枝干之间存在着灵力的相互转换,不过究竟是输出还是输入都以主干的意志为主。”
“接受传承之人在短时间内灵力暴涨,其实并非他自身修为的精进,而是拥有庞大能量的天道将自己的灵力暂时借给了下方的分支。”
兼竹说着顿了顿,“等时间一到,连本带利随时收回。”
修长的手指探出,落到石桌上摆放的那枝主干上。怀妄拿起树枝目光垂下,“所谓传承不过是幌子,天道的目的在于,圈养修士。”
“圈养”一次用得极为贴切,还很有画面感。
兼竹拍拍手上的灰,将袖子重新揣起来靠在椅子上,侧头望向崖外宽阔的云海,“毕竟要把羊养肥了再宰。”
怀妄沉声,“我们得抓紧了。”
以往天道活动的轨迹被局限,如今却连分身都能化出来,可见其暗中抽取了多少灵力。想必待他彻底冲破封印之时,便是天下修士被抽光灵力的时候。
哗啦,桌上的小树枝被扫开。兼竹伸手拍拍桌面,“我们开始第二个议题。”
怀妄收回思绪,倾身看向他道,“你说。”
略显沉重的心情在见到怀妄这幅乖巧的姿态时稍稍轻快了些。兼竹指尖在桌面点点,“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我们就要想想对策。”
“解铃还需系铃人。”怀妄言简意赅。
兼竹点点头,“我的身份也被天道察觉了,迟早正面对上。现在只有我们联手,才有可能将天道镇压。”
山河剑作为曾经封印过天道的神器,对后者具有先天的克制作用,天道忌惮他,也更不能放过他。
怀妄看了兼竹一小会儿,随即雕琢着措辞,“我个人认为,你的修为可以稍稍再提升一下。”
兼竹失笑,“这种意见你可以直说。”
他也觉得自己咸鱼太久,都快发芽了。若想要对抗天道,怀妄大乘期的修为尚且不够稳妥,更别说自己还差了一个境界。
他琢磨,“我在合体后期滞留已久,倒是可以冲冲大乘。”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心血来潮。若叫外人听见,定是觉得他病得不轻,信口雌黄。但怀妄闻言神色相当自然,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可以试试,冲不上就算了。”怀妄补充,“要稳健。”
兼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