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罗友良边吃边说:“实在不好意思,锅里没有了,不然我留你吃一碗。”
说着转身往院内走,徐志围拢过来瞧是以为白四过来找茬,见他一脸乖像无事发生,也跟着转身走了。白四急忙在身后喊:“等等。”
白四又把对文桂芬说过的话对罗友良说了一遍。
“借碗?”罗友良把嘴角绷着,黑方脸上没多的表情,但看起来很严肃,看得白四内心忐忑。
这个罗老二,到底借不借,一句话的事情半天不吭声,要急死他啊。白四拼命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其实心中已经在骂人了。
终于,在吃完半碗饺子以后,罗友良开口了:“行啊。”
白四大大松了口气:“借给我多少?”
罗友良嚼着饺子,用筷子指向灶房:“你自己去瞧,有用得上的你都搬走去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磕着碰着你要照价赔我。”
“那是那是当然。”白四连忙点头,罗友良不仅肯借,还这么好说话,大大在他意料之外。
不过,一踏进灶房,白四又傻眼了,一只只碗丢在盆里,还没来得及清洗。
“拿吧。”罗友良说。
白四实在没脸要求罗家人把碗洗干净再借给他用,连忙去喊在不远处等着他的王翠云白凤霞进来洗碗,不过白凤霞宁死不愿来,说自己留在原地看东西,最后只有王翠云来了。
这两口子不仅看上了大碗,还看上了罗家一口大铁锅,要借,那就要洗。
恰好今晚罗家吃饭的人多菜色多,碗筷用了满满一盆,王翠云洗啊洗,只觉自己成了人家里的老妈子,那文桂芬和春桃也够不客气的,让她把碗洗完了不算,还使唤她擦灶台,清扫炉灰,几乎把罗家灶房清理了个遍,过年都没那么干净。
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就得低声下气。
……
“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借碗借锅给白四家用,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虽然白四两口子把灶房打扫干净,而且毕恭毕敬一点废话都不敢说,瞅着很解气,可文桂芬从内心深处不乐意,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不想帮白四就是不想办,无奈罗友良答应了请求,文桂芬也就不好说啥,等到夜深人静时到春桃屋里说话,才抱怨了一句。
春桃正在铺床,一边做边对她娘讲话:“爹做得对呢。”
文桂芬走到角落的一口掉漆的红木箱子前,打开箱盖拿里面的被单,听见女儿的话后眉毛一抖说道:“他对?哪里对?”
床铺好了,春桃握着一柄大蒲扇在床上盘腿坐下:“娘,帮我把窗推开点儿,你过来我再和你说。”
文桂芬将窗开了一半,春桃这间屋南北通透,光线好又通风,夏夜里窗户一开,徐徐的夜风自窗口吹进来,让屋里凉快不少。文桂芬抱着床单坐到女儿身边,春桃向她娘的方向挪了挪,以保证扇扇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能吹到风。
“爹借碗给白四,是借给全村人看的。”春桃说道:“罗姓人和白姓人虽然不对付,说到底是一个村的人,闹得太难看太不像话不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有不有求对方的一天呢,爹这样做事做给他们看的,两姓人之间闹归闹,真有困难还得彼此帮忙。”
文桂芬有些诧异,这一点是她没想过的,更令她诧异的是这番话竟从春桃嘴里说出来,哪里是个二十岁没嫁人的姑娘能想到的,文桂芬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乖乖,你想得可真长远,不过瞅那两口子我咋看咋不顺眼,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文桂芬顿住了,她讨厌白四一家子,除了这几十年来的宿怨,最招恨的是当初春桃为流言所困时,这一家子搬弄是非嚼舌根最积极,多少无根的猜测和恶毒的议论从他家传出来。
前面说过,这一年多文桂芬经常念叨,是她没眼色是她看错了人,害的女儿亲事名声都被耽误了,这是文桂芬的一块心病,在春桃面前说过不知道多少回。听那话头春桃就知道,她娘又要旧话重说,往事重提了。
可这一次,文桂芬竟自己主动岔开了话。她的宝贝女儿已经找到了好姑爷,她的心病自然不治而愈。
“春桃,婚期是十月,听着还远其实很快,也就三个来月,东西都该准备起来了,徐志家没个靠谱的长辈,那成亲的东西,怎么弄?”文桂芬问道。
春桃用手顺着乌黑的长发,打个呵欠道:“交给媒婆刘春花去操持。”
听完,文桂芬的表情一愣:“这咋行。”
“怎么不行,她人很老实。”春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