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按旧制举办,宴席亦是纷华靡丽。
一干人等依次落座,至高处的皇帝难得开怀,连面容上都看得出好不欢喜。
柳氏在宫人簇拥下往皇帝身边行去,步履不停,曳地的裙摆逶迤,金线绣制的翟雉栩栩如生。金殿之中,她宛若神仙妃子般绝色。
若孟秋在场,定能看出柳氏的眉眼和先皇后,竟是有些神似的。
路过燕承南的席案,她若有若无地停顿一瞬。
奏乐声靡靡,皇帝正有兴致,余下陪客也喜笑颜开。哪怕柳氏自个儿,也误以为大局已定。
正当此时,乱象骤生。
有几个宫婢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狂喊着,举刀朝柳氏砍去。刀锋映着锐利的冷光,引得殿中惊呼声迭起,直喊“护驾”。
而那些行凶者也在叫骂。
“来人!来人呐!有刺客!”
“贱人纳命来!!!”
“侍卫何在?快将贼人拿下!”
“小娼妇不得好死啊啊啊!!!”
“押下她!即刻处死!”
“都给劳资爬!!!”
诸如此类。
各色声音混杂在一处,杯碟摔落碎了一地,太监宫婢挤作一团。哭嚷、呵斥、痛骂,不拘一格,可谓是一场极尽热闹的好戏。
那些持刀行凶的歹人到底被侍卫制住,当场伏诛。但却是她们自尽的。
从袖里拿出来的一沓子血书被扬了,洋洋洒洒飘了漫天。她们更是惨烈至极的刎颈而死,腥红刺目的鲜血喷涌而出,如似染透玉砖还不够,更要渗到缝隙里去一般。
“妖妃误国,奸佞当道!忠臣蒙冤,皇帝受绐!”
“清君侧!清君侧!清君侧!”
教人禁不住觉得唏嘘。
燕承南所在处溅不到半滴血,但总能闻见血腥气。
他低敛着眼帘,眉头轻蹙,鸦睫垂落,是有些不忍的神情。隔着一众侍从,他不出声,也不作态,沉沉静静的站在那儿,教人无从分辨他心底思绪。
“陛下,陛下……”
“妾身冤枉!”
柳氏解释的话音刚起,那些在外殿吃酒举宴的重臣也遣了婢子进来,询问情况。
又见庄大人领着个御史台的官宦,身后跟着好些个小吏,便面色凝重的阔步行来。他俯首长拜,袖口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是暗沉的殷红色。
“陛下,”庄大人言辞恳切又悲痛,意简言赅,“安郡王、郡王爷他……撞楹自戕了……”
皇帝失声,“什么?”
“郡王爷酒后失言,断言于尚书以公徇私,复又……”庄大人略作停顿,“又提及柳老大人。安郡王妃惊极,以酒水泼其首,想是郡王爷醒悟过来,当场便……自戕了。”
“陛下……”柳氏闻言大惊。
“陛下!”沉浮宦海的庄大人疾疾开口,当即压过她的嗓音。他语速愈快,近乎有些咄咄逼人,“陛下,旧案已无再查之处,柳氏女其爷、父、兄,以害国而利家所为入狱,铁证如山!今若再翻案,唯恐民心向背,损害君威啊!”
柳氏泫然欲泣,迫不及待要去阻拦他再说下去,“陛下!陛下!您且听妾身……”
“住口!”皇帝拂袖起身,面沉如水,吓得柳氏花容失色。
“又有郡王爷一事在前,今日更又有御前行刺,这桩桩件件……臣,斗胆谏言!”庄大人再次叩首拜下,袖角残血是泛着乌色的,凝固在绸布上,赫然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