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体裁,跟这两天递上来的信中格式很像。
姬扶光眉目柔和,用指尖摩挲它们的笔画。
杂乱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来到,她没有抬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
伤痕遍体的人被小心地搬上床,应该是忌惮着她的存在,连擦碰到伤口的抽气声都咬着牙压得轻了许多。
血卫们陆续退出房间,晏离来到姬扶光身边,苦恼地小声报备:“伤得很重,没办法做太多清洗,得先用药。”
夏灵泽浑身是伤,被放上床后躺着也疼,又担心自己的血弄脏了床单,咬着牙想要翻身用手掌撑起身体。
姬扶光看穿她的意图,“嘭”地一声合起书,“别动。”
夏灵泽立刻停下,翻到一半的身子撑不住姿势,手臂抖了抖便跌回原来的位置,疼得她咬住唇止住痛吟,脸色苍白如纸。
晏离赶紧坐到旁边扶她,“小心点,都这样了你还要干什么?”
夏灵泽就着晏离的身体慢慢挪动,稍微支起上身,愧疚地说:“我怕弄脏床单……”
从她被抬上床就把血污带了上去,现在再去避开伤口哪里来得及,再说她身上就没几块好地方,也没办法避开。
晏离眉头抖动,笑也不是骂她多余也不是,一股气在腹腔起了又落,最后只化作无奈又耐心的宽慰:“没事的,家里什么都有,脏了换新的就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治你的伤,尊主很担心你呢。”
夏灵泽眸光里有期待和小心在闪动,她偏过头去看姬扶光。
姬扶光把书放在床头柜,到沙发处坐下,双腿交叠,“别废话了,开始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不满。
夏灵泽嘴角悄悄牵动。
“好。”晏离微笑着摸她的头发。
她把枕头叠起来,扶着夏灵泽靠上去,再去拿桌上的一杯血跟药膏回来,先让夏灵泽把血喝掉,补充体力。
夏灵泽受了七天的罚,原本充满活力的身体都萎靡无力,进食都进得格外艰难,只能小口地呷着。
晏离就在床边等,顺口多说了些有关鞭罚的历史:“族规是从古至今慢慢完善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从来都令人恐惧,从前还不是鞭罚的时候就已经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不管换过多少种刑罚,共同点都是没有人敢挑战,换做人类来经受,第一天就会当场毙命。也就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扛了七天。”
她边说边为自己的话感到畏惧,不敢置信地又观察起夏灵泽的伤,对这个尊使竞选的优胜者又多了一重肯定。
多天不能进食,夏灵泽捧着杯子把血喝尽,唇下血牙意犹未尽地伸出,面上渐渐有血色浮起,身上的伤也肉眼可见地止住血流。
她长发凌乱,还嘴馋地舔着血牙尖,书卷气荡然无存,反倒生出几分嗜血的邪性来。
“把牙收回去。”姬扶光冷不丁地开口。
夏灵泽享受的表情陡然僵住,迅速把还未彻底伸出的牙缩回去,“……收了。”
晏离低笑,伸手替夏灵泽整理额角的发丝。
那被吓着的小表情也让姬扶光心绪放宽,她放轻口吻:“血牙是情绪的象征之一,平时要学会克制,不要让别人捕捉到你情绪的敏感点。”
换了别人,她懒得去说那么多。
别人的情绪能控制也好,不能控制也罢,历练些日子就能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但看着夏灵泽那张纯净无害的脸,还有这满身的伤,她就不想放任这孩子胡乱摸索,再撞得头破血流。
夏灵泽捧着杯子听,末了郑重其事地点头,“记住了。”
姬扶光没说什么,对晏离使了眼色。
晏离把夏灵泽手里的杯子收走,再把桌上的药膏盒子拿来打开,乳白的膏体散发出清凉含苦的药香。
她坐到夏灵泽身边说:“血族强大,但你伤筋动骨,至少十天半个月的休养才能剧烈运动,这药也要天天抹。”
她说着,就要去扒夏灵泽那破烂不堪的衣服。
哪知道夏灵泽本来听得好好的,看她伸手过来就不顾自己满身的伤,撑着身子艰难地往后退,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抗拒和防备,虚软的声音都有了点气力:“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抹。”
姬扶光轻挑眉梢,并不言语。
晏离看她没有要顺夏灵泽意的意思,便对夏灵泽稍硬了些语气:“听话,你自己抹不到背后的伤。”
夏灵泽脸上的坚定有所动摇,只是越往下说越含糊不清:“我,我照着镜子慢慢来,不要这么多人看到我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