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龇牙咧嘴,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又从皮肤中拔了出来,伤口马上溢出了一个血珠,距离200毫升的血量大概还差1999毫升。
希尔达被逗乐了,尽管她只是轻轻抿起了嘴,很快又垂下眼睛。
希尔达很少会这样笑。她还是校长的时候,也会对学生或者她的同事笑,但陶乐思认为那只是出于与他人和这个世界构成联系的手段;她也曾对着桃乐丝温柔地微笑,而那是为了安抚一个因为她而生出种种负面情绪的女神。
“血不是这样抽的。”希尔达说,她拿过来一块手帕,为陶乐思擦去手臂上的血迹,然后垂下头,嘴唇印到了陶乐思静脉的伤口上。
“我去医院,他们以为我疯了,把我赶了出来。”陶乐思随手把玻璃针筒放到了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希尔达双手捧着她的手肘,轻吻她的臂弯时的模样。
如果能够让希尔达笑起来,尽管那个笑容转瞬即逝,陶乐思觉得被注射器狠狠扎一下也是值得的。
片刻后,希尔达抬起了头,陶乐思臂弯的针眼已经消失无踪,只有皮肤下显出一点淡淡的青色。陶乐思看到希尔达的嘴唇上沾了一点点她的血,非常少,就像是花瓣的轻吻。
她伸手,双臂搭在希尔达的肩膀上,使她低下了头,陶乐思扬起脸,亲吻着希尔达的嘴唇,舌尖舐去那一点点血迹。
窗户开着,冷风带着雪花涌了进来,吹拂着两人的头发。陶乐思的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如同女神的恳求。她推着希尔达,让她靠在窗台上。希尔达仰起头,陶乐思的亲吻便掠过她的下巴,一直到脖颈,到被衣领所严实覆盖住的锁骨。
“桃乐丝,不要现在……”希尔达喘息着,她试图从窗前站稳身体,但陶乐思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不要抗拒我。”
对于信徒而言,神谕高于一切。
陶乐思一手按着希尔达的后颈,另外一手拉上了天鹅绒的窗帘。风将窗帘又卷了起来,有几片雪花飘落到陶乐思的手臂上,旋即被这火热的温度所融化。
“向我宣誓,你忠诚于我,只忠诚于我。”陶乐思附在希尔达的耳边轻声说。
“我忠诚于您,女神。”希尔达的喘息变得急促了起来。她显然并不想说出太多话,以□□露出更多的失态。
陶乐思攥着希尔达的胳膊,将她从窗前拉起来,随后两人一同跌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陶乐思翻了个身,用膝盖制止住希尔达的挣扎,她垂下头,双手捧住希尔达的脸,她的头发垂下来,落在希尔达的脸上,又与希尔达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赫卡忒女神一共有三位,你向我发誓,你只忠于我,而不会忠于其他两位。”陶乐思附在希尔达的耳廓边上轻声地说,故意很重地吐出气息。
希尔达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张开嘴,眼神显出一种茫然,但是什么都没有说。陶乐思感觉到了希尔达的犹豫。
陶乐思的动作略微停顿一下。她感觉到自己臂弯被注射针所刺中的部分隐隐泛疼,但她相信那是心理作用。她撩了撩自己乱了的头发,站起身,准备离开。
希尔达拽住了她的衣袖。陶乐思回过头,希尔达衣领散乱,盘起来的头发落在肩头,她缓慢
却坚决地拉着陶乐思,直到陶乐思转身,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跪下来,两人的脸挨得极近。希尔达凑过去,吻了吻陶乐思的唇角。
“我的女神,我的桃乐丝,我发誓,我只效忠于你一人,如果你需要——”
她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陶乐思已经拥抱住她,用宛如暴风骤雨一般的亲吻回应着一切。
世界沉没于黑暗,上帝降下硫磺火雨淹没了索多玛城,这一幕被忠诚地记录于教堂的天顶画。黑暗的深渊,深渊的裂缝于地下蜿蜒,如曾经陶乐思裂开在胸前的伤痕。在陶乐思的意识之中,所有的星辰都在飞速旋转,无声爆炸,留下璀璨且不可磨灭的光影。
英格丽、索莎娜、克劳迪娅……她们的姓名,或者是身份,对于陶乐思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爱德华·安德烈斯曾经将手臂搭在希尔达的肩膀上,那一幕在玻璃相框里缓慢地氧化发霉,至少在现在,陶乐思有着希尔达的全部,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忠诚。
“我爱你,我的信徒,”陶乐思俯了下去,她的身体与希尔达的身体紧紧贴合,仿佛要将对方吞噬殆尽,融化她所有的骨血,“我将给你奖励,神至高无上的奖励……”
窗外的雪停了,风吹过来,将房檐上的积雪吹落了一点。
陶乐思从沙发上坐起来,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件一件套好。
她现在十分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是清醒。希尔达躺在沙发上睡熟了。陶乐思从卧室里抱来一床毯子,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希尔达的书柜前,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带软木塞的锥形瓶。她把瓶子放到桌面上,将手放到距离瓶口约十公分的地方。
瓶子里出现了一点血,慢慢变得多起来;大约过了半分钟,陶乐思收回了手,此时瓶中的鲜血,应当已经足够二百毫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