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已经叫人压下去了,京中谁都不许谈论许玉谣出城上香遇到登徒子的事,如有违令讨论者,一律杀无赦。
然而许玉谣却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和这件事刻上去?
“如何使不得?我也是报官人之一。”
太子犹豫道:“这件事不仅关乎你自己,也关乎驸马的名誉,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驸马吧?”
“在三哥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跟谢白谈过了。”许玉谣说。
“驸马应该也是反对的吧?”
“不,”许玉谣有些骄傲地道,“谢白说支持我。”
太子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这等事你也依着她?”
“臣以为,公主所言所想不无道理。若是一直没有人肯站出来,那作为天下女子典范的公主,自然应当担起这个责任。”
“可……”太子觉得,成亲之后,谢白怎么跟许玉谣一样难懂了,“作为男人,你不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吗?”
谢白放下画笔,把画纸递给了许玉谣,对着太子道:“臣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殿下与臣都是读着那些圣贤书长大的,因为大家都将之奉为圣贤,所以臣以前从未思考过里面的内容是否正确。然而公主的一些言论,让臣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
太子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谢白仿佛没看见,继续道:“臣不认为,一个男人的面子是系在女子所谓的‘贞操’上的。臣也不认为,一个女子的‘贞操’,是系在男人对女人的行为上的。贞操一词,本该是君子坚贞的节操,忠于国家、忠于君主、忠于自己的理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慢慢成了女子独有的枷锁。”
太子眉头松了松,又皱了起来。
“公主那日的言行,像是当头一棒,打醒了臣。”谢白道,“所以,臣会支持公主,追求她的理想。”
“谢白,你可想明白了。”太子看他态度坚决,只能道,“如果谣儿的名字,真的刻在了那块碑石上,她会面对怎样的流言,你又会面对怎样的流言。”
对这个说法,许玉谣嗤之以鼻:“三哥,我何时怕过这些流言?”
“公主既是不怕,臣自然不怕。”谢白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三哥也不劝你了。”太子叹了口气,“你嫁人了,成家立室了,日后你的每一步,都是你与驸马的生活,三哥也不该再继续插手了。刻碑的事,我会去找人拟文的。”
“不劳烦三哥了,”许玉谣说,“谢白可以替我拟文,只要三哥联络立碑的人便是。”
太子有些不认可地看向谢白,然而谢白不为所动。
一个人他都拗不过,现在许玉谣找了谢白,一下子变成两个人,太子觉得,就是联合另外四个兄弟,他们也拗不过这两人的。
这事既然已经决定了,太子也干脆不去想了,问:“上午宴席玩得如何?开心吗?”
“不如何,文绉绉的,太无趣了。”许玉谣道,“不过,姑奶奶家那位郡主倒是给大家提供了个乐子,差不多明天三哥就能听到了。”
“佳德大长公主家那位?”
“对。”许玉谣说,“姑奶奶也可能会跑到父皇那里告状。”
太子:……
“所以,惠婉闹了笑话,为何要找父皇告状?”太子觉得,这事绝对跟她脱不开干系。
许玉谣也不卖关子:“她写诗骂谢白是猴子,谢白就写诗骂回去了。”
太子:……
没想到谢白竟然还是这样的人。婚服的事,谢白的表现让太子以为,他在示弱、示好,可今天这般行为,看起来又不像示弱了。
谢白大概猜到了太子在想什么,于是道:“惠婉郡主当着公主的面骂臣,也便是在骂公主。作为公主的驸马,自然要帮公主找回面子。”
太子心下十分诧异:他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所以特意宽我的心?还是歪打正着解释了这一句?
“既是如此,她愿告状,那边叫她告去。”
太子走后,便到了晚膳时间。
吃过晚膳,天便彻底黑了下去。
公主府上修了一个温泉室,说是温泉也不准确,只是在这房子下修了炉子,下人在外面烧火,里面便同温泉一样。
“过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许玉谣看着坐地离自己恨不能一丈开外的谢白,有些不满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