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会背诵?”费映环问道。
“或许有些句子忘了,”赵瀚开始背诵,“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费映环越听越心惊,这篇文章太好了,他竟然没有读过,只知道其中一些名句。
“好,甚好!”费映环连连赞许。
赵瀚则越背越心惊,认真观察费映环的表情,这位老兄竟然不知道《岳阳楼记》?
明末的举人也太水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费映环熟读诸子百家,家里收藏了许多秦汉文章。
“走了,走了,”费映环掩饰心中尴尬,招呼孩子们登船出游,半路上又悄悄对琴心说,“去买一本《唐宋八大家文钞》,速去速回,我在船上等你。”
众人登船许久,琴心终于买书回来。
“爹爹,我跑了好几家书店,总算是买到一本。”琴心的手上全是灰尘,也不知这本书被嫌弃了多少年。
开船启航,前往石塘镇。
费映环独自坐在舱中,连续品读几篇雄文,突然泪流满面:“今日方知文章真谛,吾已蹉跎半生矣!”
其实不算晚,新文化运动旗手钱谦益,也是四十岁之后才读唐宋八大家。
赵瀚坐在船头,眺望两岸风景,心情极为复杂。
这大明,不仅该给老百姓提供粮食,还得给天下士子提供精神食粮啊。
一个颇具才名的举人,竟然不知道《岳阳楼记》!,!
sp;“好嘞!”赵瀚一脚踹出。
费如鹤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脚踹到屁股,顿时在屋里跌个狗吃屎。他爬起来,转身怒视赵瀚:“你竟敢偷袭我!”
赵瀚指了指费映环,表示自己听命行事。
费如鹤气呼呼坐下,估计也想明白情况,嘀咕道:“这次丢脸了,县尊定然在笑话我。”
费映环总算穿好衣服,问赵瀚:“你怎么也交卷了?”
赵瀚回答道:“胡乱写了两篇文章,县尊让我回家准备府试。”
“当场录了?”费映环有些惊讶。
“录了。”赵瀚点头说。
费如鹤、费纯主仆二人,顿时面面相觑,都觉得赵瀚真是好牛逼。
费映环问道:“怎过的?”
赵瀚解释说:“第一题,孩儿抄了苏东坡的散文,哪知县尊老爷拍案叫绝。”
“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费映环忍不住讥笑,也不知在讥讽赵瀚,还是在讥讽冯知县,他问道,“抄了哪篇文章?”
赵瀚回答道:“也没抄完,后面的记不住,只能胡乱凑字数。题目是‘子曰’,孩儿以‘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破题。”
“那句竟是苏东坡……”费映环突然顿了顿,改口说,“抄得好!”
赵瀚:????
不会吧,不会吧。
费映环自诩文采了得,竟也跟冯知县一样,没有读过苏东坡的文章?
还真没读过!
明代受理学思想禁锢,早期全是道德文章。就连怀念妻子的悼亡诗,都不准写男女之情,只能写妻子有多么贤惠。
弘治、正德两朝,王阳明、湛若水开始改良心学,一大批经学家也在改良理学,前七子则掀起了复古运动,大明的学术思想和文坛风气得以突破。
渐渐的,心学丧失其活力,实学又应运而生。
后七子继续搞复古运动,但到了明末完全走偏:文必秦汉,诗必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