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像是感受得到她的低落,把筷子放在她的碗上,“如果你是在想我们约好要谈的事,那就先抛开,吃完这顿饭我们再好好聊。”
姜清宴低头抚了一下头发,忍住鼻子突然的酸涩,低低应道:“嗯。”
面和菜上得很快,这汤面是一碗素面,但不知是怎么调制的配料,闻着香味就令人胃口大开。
再配着红烧鱼和白灼虾,还有一道香辣蟹,这顿在江边码头的晚饭倒是别有风味。
司镜平时吃饭斯文,今天却拿起勺子把香辣蟹的酱汁舀进姜清宴的面里,再给自己也淋了几勺,满脸兴致地告诉姜清宴这样很好吃。
就跟姜清宴第一次给她榨葡萄汁那天一样,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姜清宴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低下头去吃这香气扑鼻的面,再不吝啬地夸上一句“好吃”,她便满意地笑弯了眼。
江面上的船只陆续停在岸边,探照灯也逐一熄灭时,司镜跟姜清宴漫步在江边。
没有牵手,没有言语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司镜走在稍前面,姜清宴低眸去看她的影子。
一盏接一盏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姜清宴维持着脚步的频率,踩着她的影子往前走。
直到影子缩短就没有再拉长,姜清宴后知后觉地刹不住脚步,直直地撞进她充满檀香香气的怀里,耳边迎来她低低的一声笑:“低着头走路,就不怕撞到别人啊。”
“前面是你,没有别人……”姜清宴下意识地回答,还没说完声音就轻了。
她的意识和她的身体,都对司镜已经没有防备了,非但没有防备,还满心的信赖。
如果这一个多月过来的经历,让她只是在危机时刻信任司镜,那现在这么平静的氛围里,她下意识地用最松弛的状态跟司镜相处,又该怎么解释。
唯一的解释,只有她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对司镜卸下防备。
现在的司镜对她而言,不再是在韩悠宁葬礼上的那个,让她费心接近又提防的人。
司镜闻言一笑,神情自然:“这么相信我,那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真相了?”
姜清宴深呼吸,后退两步离开司镜的怀抱,双手环胸看向如镜的江面。
她总不能在亲密的距离下,跟司镜去说自己留在她身边的目的。
司镜耐心又沉默地等着,不去打扰。
江面上忽然有一阵涟漪晕开,姜清宴也轻声开口,让空气中弥漫着回忆的哀伤:“我跟她在一起这几年,每次你们聚会,我总是听到你们的朋友在调侃她,说她居然事业爱情两得意,还那么快就把我带回家里见长辈。
前几个月的最后一次聚会里,我还听到有人说,她跟我竟然在一起这么久了……”
司镜垂下眼帘,不想去看她脸上那遮不住的怀念,双手在身侧轻轻地握起。
“可是没有人知道……”姜清宴转过头来看向她,话音更添悲色,“在你们面前时,她对我比私下相处更亲密也更快乐,让我们看起来像是一直处在热恋期。
可实际上,我跟她之间好像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总有那么一段不能拉近的距离,她虽然对我温柔又照顾,但只是偶尔亲密一点而已。”
“什么意思?”司镜抬眼,神色满是困惑,“你是说,你们的关系有名无实,而且她很明显在人多的时候伪装?”
姜清宴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那些浅尝辄止的亲吻并没有为韩悠宁遮掩什么,反而透露着太强烈的掩饰感和安慰感。
她能感受得到,韩悠宁在刻意不去越过某个界限。
她们之间,远没有达到恋人的亲密。
“继续说。”司镜的目光仍旧不解,她走近姜清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跟姜清宴留在她身边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姜清宴回忆着往昔,不记得自己要拉开跟司镜的距离,只继续说道:“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但我一直当做不知道,想用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直到她不在了,我才发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路灯的光亮映入她眼底,像摇曳生姿的烛光。
“到底是什么?”司镜沉声追问,她有强烈的直觉,姜清宴口中的事情,跟如今造成的一切息息相关。
姜清宴抿紧了唇,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她在酒醉后和睡梦中,多次叫着你的名字……”
她抱紧双臂,绷紧了神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镜的神情,提防着司镜知道她想要报复之后怒不可遏。
这是她今天想到的背水一战。
要在司镜眼皮底下掩饰太难了,倒不如跟司镜坦诚,至少可以让司镜愧对韩悠宁,从此难以安心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