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英气在浸润水汽后,柔化出婀娜媚态,侵袭人心。
引玉捧着红木托盘进来,看到这潋滟清光,湿发披背,眼眸染雾的出水绝色,不由晃了晃眼。
她家小姐虽常年舞刀弄枪,但根本不像外人传闻的举止粗俗,容貌无盐,反倒是个难得的倾城绝色。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外面胡说八道。
沐祁归随手拧了拧黑鸦鸦的长发,沥沥水滴打在浴汤里,啪嗒作响,惊醒了尤在遐思的引玉。
引玉回神,几步上前,将托盘举至头顶。
沐祁归浮出水面,取了帕子细细擦拭。
待到她换好赤色深衣,将发髻高高束起时,朝日高升,驱散云霞,透着棂窗,照明一室晦暗。
沐祁归推开窗扇,含苞花枝伴着微凉的春风,探入屋舍,池塘碧波荡荡,镀上点点银光。
久违的人间春景,纷至沓来,她终于感知到活着的真切。
沐祁归回过身,沐着春寒清冽,“午后随我去拜见母亲。”
既然重归人间,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
榕雪苑里素色牡丹和白鹃梅竞相开放,层层叠叠,铺满院落,宛如盖雪。
三三两两的下人脚步轻缓,往来有序,各司其职,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偏偏,沐祁归的到访,打破了这份和谐。
她一踏入院落,就引来所有下人的侧目,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起是否有大事发生。
不过这也怨不得这些下人大惊小怪。
毕竟沐家大小姐与镇国公夫人赵氏不甚亲近之事,整个镇国公府人尽皆知。再加上,赵氏性子寡淡好静,免了晨昏定省,榕雪苑的下人几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位大小姐几次。
赵氏跟前的大丫鬟竹青打帘出来,“吵什么吵,皮子紧了是不是?”
她一晃眼,赫然见到沐祁归站在院中含笑望她。
竹青微微讶异,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迎上来行礼,“不知大小姐前来,有何要事?”
沐祁归笑得客气,“我来看看母亲。”
竹青向赵氏回禀后,领着沐祁归进了卧寝。
小叶紫檀罗汉床上,金兽香炉内燃着沉香,赵氏的账本又翻了一页。
赵氏有着江南朦胧烟雨孕育出的秀美,容姿清丽,恬静端庄,与沐昭瑾有三分相像。只不过沐昭瑾的气质偏娇甜,赵氏则是多了些许雅致。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印记,唯独眉心浅浅竖痕。
“母亲。”
沐祁归抱起拳,又蓦地想起这里不是军营,转而施了个万福礼。
然而,她穿着男装,这般更是不伦不类。
赵氏终于有了反应,她偏过头,“坐吧。”
沐祁归看了眼罗汉床的另一侧,踌躇几番还是走向靠窗搁置的玫瑰椅。
对于这个母亲,她是有孺慕之情的,但不知为何,母亲于她一贯和善有余,亲昵不足,全然不似对沐昭瑾那样满满的宠溺。
她在幼时也曾奢求过能得到母亲的疼爱,但诸多碰壁后,人总是会失望的。
赵氏还忙着,只让沐祁归自己先吃点心。
沐祁归望着桌案上的梅子糕,轻抿起唇角。
她素来惧酸,对梅子糕这类点心碰也不碰。若她没记错,喜食梅子糕的,是小妹沐昭瑾。
沐祁归眼神一暗,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接过竹青奉上的热茶,静静坐着品茗等候。
榕雪苑再次恢复宁静。
室内仅剩赵氏拨动算盘珠子的响动,和翻页声。偶尔混杂着几句她与身边侍立嬷嬷的低语。
别看赵氏长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其实她是个很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