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仰头大笑,喉头在他脖子上活泼震动着,缠髻的长巾子被汗粘在喉头底下。
梦迢望着,忽然跳出股冲动,就着这条长带子,一把勒死他!一把勒死他!他们最好抛弃彼此不堪的前尘与前程,在阴司做一对心无挂碍的鬼夫妻!
然而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种冲动。梦迢低着脸笑了,浑身皆有些无可奈何的疲软。
孟玉垂下脑袋,睫毛上还沾着笑出来的泪星,闪烁得容易使人误会他是个多么良善赤忱的人。两个人在荒凉的月亮底下,像彼此拥抱着一怀沙,再使劲,也避免不了流失。
隔了会,东园子里隐隐起琵琶,像少女的弱腰软绵,袅袅娜娜地挑逗着。
孟玉扭头朝窗外瞟一眼,满天繁星拥月,那么热闹,他却带着凄离的一点笑,“济南啊济南,真是遍地名士官员,每日这个那个的,应酬都应酬不过来!”
梦迢也感到一点凄迷的凉意,向他胸怀里偎了偎,“那就歇两日吧。”
他扭回眼,低垂着叹,“歇?等死那日吧。你不想要荣华富贵了?”
一句话点醒了梦迢,便由他怀里退出来,眼色刹那转得有些冷清,迤逦地背转身去,“怎么不想?一辈子的梦呢。”
孟玉倏地在背后勾了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往铺上翛然行去,“那就歇不得,一歇,那些潦倒落魄就会撵上来,把咱们碾成骨头渣。偶然我想起从前,都有后怕。”
其间他垂眼,臂弯里颠了颠梦迢,旋即将她放在床上,体贴地牵了夏衾,俯下腰亲了她时时刻刻弯着的嘴,“那头还未散,我先过去了,你睡。”
梦迢翻侧了身,望着他走去阖窗,嗓音格外平静,“我叫彩衣在这边外院里张罗了间屋子,你那位相好的冯倌人,就安顿在那屋里睡好了。”
屋里的月光浅了一层,似薄薄的纱蒙在孟玉脸上。他在窗前不端正地作了个揖,不正经地哼了段昆腔,“小生这厢多谢夫人。”
“老爷客气。”梦迢荡着慵倦的声线翻了个身,“把灯吹了。”
紧来的漆黑中,梦迢脑子里仍是他被烛火照得温柔的眉目。真是天意作弄,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人,偏偏长了双缱绻多情的眼。
她拽住被子揿在胸口,摁住了那颗几度迷乱的心,在渐渐升起的如霜月色里,阖上了如霜的瞳孔。
琵琶弦歇,红烛成烬,六月里天亮得早,卯时便花荫成幄,暂无人赏,空付与莺与燕。
梦迢巧手梳妆,镜里照着一双稍浓的眉,眉尾有些顿挫,底下是一双杏眼,眉宇的飒然与水汪汪的柔情调和,成就一种特殊的魅惑。
望着望着,那一缕荏弱哀切的目光渐渐幻化出一丝凶狠凄艳。她是多变的,仿佛穿着一千副皮囊,要去撕扯她,恐怕扯到你筋疲力竭也看不清真相。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分。
这不,这日摇身一变,梦迢又成了另外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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