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青山,面环溪流潺潺,林中不时传来鸟鸣清啼,呼吸间都是山野的林木清气。
时南絮穿过回廊,走到了宅子外,抬眸望着坐落在云雾中的青山,问道:“这是什么山?”
“回夫人,此山因着早年的山顶的一处寺庙,名为紫云山,那山顶的寺庙叫紫云寺。”说起这个侍女稚嫩的脸上都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早年间还没有叛军作乱的时候,这紫云寺香火十分鼎盛,待嫁的姑娘们最喜欢去那寺里求得自己与心中的郎君相伴一生。”
然而往下说着,侍女的声音就有些低落了,“只可惜这几年听闻虎岩山中有叛军,连带着这紫云山,百姓们都不敢去了,于是山顶上的紫云寺也就破败了,寺院里头的和尚们也都走了。”
时南絮抬首,望着那山顶上于云雾间若隐若现的寺庙建筑,轻声感慨了一声。
“倒是有些可惜了。”
*
夕阳西下,红雾弥漫,炊烟袅袅中,林间惊起一片飞鸟。
马蹄踩过一处水洼,溅起了污浊的水珠,却又迅速消失在土壤中。
而就在这繁茂的林中,匆匆而过一道趴伏在玄色骏马之上的瘦削身影,似矫健的黑豹迅速掠过。
江念远压低了身躯,几乎紧贴着马背,手上紧紧握着缰绳纵马前进,脸上佩戴着的银纹面具纹丝未动,面具下的面容脸色冷淡。
他在箜篌门中已经耽搁了许久,也不知如今京中的小姐如今可还好。出了箜篌门之后,酥云说她又旁的事需得处理,于是两人就此别过。
是他大意了,被多年未见一朝重逢的血脉亲情冲昏了头脑,未曾看出阿弟江慕寒的算计。
原本两月的路程,却缩减到了一月有余。
日夜策马奔波的江念远总归是在一个夜里赶回到了京城中,他仰首看了眼紧闭的城门,翻身下马借着轻功直接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城墙。
月夜下只能在屋檐上见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念远就已经站在了小院门口,院门前的树依旧屹立着。
可推开门扉后,却是早已人去楼空。
按在木门铜环上的手倏地一下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就在江念远准备转身离开前往皇宫,准备寻到江慕寒当面对质问个清楚时,院墙上传来咕咕的鸽子声。
江念远抬首,只见熟悉的信鸽飞起停驻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脚边捆着的信筒有些不同。
他伸手取下了里面的信展开。
是时南絮娟秀的字迹,只有六个字。
津州城,虎岩山。
已然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
时南絮在这津州城待了两月有余,这两月里鲜少见到江慕寒的身影。她知晓他在做什么,大概是在布兵准备剿灭虎岩山中的叛军。
在这津州城中,她也算是见识了和京城还有南边都不同的风土人情,只是过了几日江慕寒就将她身边的那个由总督派来的侍女给换走了,也不知是何缘故。
七月酷暑,正是天气燥热的时候。
四喜发现夫人近日也不喜欢动弹了,很多时候都是趴在凉亭的石桌上乘凉,或是坐在树荫下拿了刻刀,寻了许多颗木珠子不知在刻些什么。
七月二这日,四喜明白这段时间夫人都在忙活什么了。
月初的夜月如钩,悬于漆黑的夜幕中。
便是在紫云山里的宅院里,远远都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冲天。
那是传闻中藏有叛军的虎岩山,江慕寒今日率领五千精兵进山剿灭叛军。
可传来的消息却是不大好的,今日有许多锦衣卫都围着守在宅院外头,说是江慕寒吩咐下来的,勒令他们定要护好夫人周全。
前来禀报清剿叛军情况的指挥使告诉时南絮,说那津州城的总督早已叛变,与京中的兵部尚书互通。
哪有藏在虎岩山的叛军,不过是私自在山中练兵的幌子,想要将津州城叛出,不受朝廷管束。
还以此为由,想要骗江慕寒进那虎岩山,来一招瓮中捉鳖,再美其名曰这东厂督主死于叛军作乱,便可粉饰太平了。
所幸江慕寒早早地便猜测出来两人的互通之罪,先一步下手,生擒了那津州城总督,虽然先下手为强,但还是受了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