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靳簇就靠在大门边,听见脚步声,她没回头,等着周钦朝靠近,她才开口,“回家?”
周钦朝盯着她插在口袋里的手,没说话,只是轻轻扯出,“喂。”
“嗯?”靳簇没反应过来,只见某人把自己手腕抬起,对着蹭破皮那处轻轻地吹了吹。
她睫毛微颤,下意识想收回手,对方却攥得更紧。半晌,周钦朝忽然开口,“疼吗。”
“不疼。”靳簇淡淡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她反问着:“是不是不疼的话…就不正常?”
周钦朝心里咯噔一下,杨警官的话突然闪现在他脑海中闪过,“没有痛觉神经,不疼”。
他攥着她的手腕,认真且执拗地摇头,“没有,靳簇。没有不正常。”
靳簇抬起头,任由着他扯着自己手腕,外面下了厚厚一层雪,停车场里的车都像盖了层被子似的。
她掐灭烟,闭上眼睛,轻飘飘地喊了句,“周钦朝。”
他动作滞住,只听着她低声反复呢喃,“周钦朝…周钦朝。”
“疼怎么也不叫一声。”
“叫什么?”
“叫周钦朝。”
他的眼泪猝不及防落下,靳簇好像也哭了。
周钦朝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不想让她哭。那晚他们又坐上那辆823路公交车,一直到最后一站,靳簇靠在窗边和他十指相扣,下车后,他们就沿着周钦朝老家方向走,还是靳簇带的路。
在那时周钦朝才明白,靳簇记得每一条,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
靳簇抬起头,盯着落了雪的三层洋房看了许久,“像不像是…”她顿了顿,大概觉得自己幼稚,还把自己说笑了,“童话里面的,房子。”
“像。”周钦朝望着她的侧脸,认真回答。
他缓缓推开门,没开灯。
在幽暗的房间内,靳簇对上周钦朝的目光,她轻声开口,“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她在暗处点烟,火光燃起,她眸色颤抖,“我有病。”
“躁郁症,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有时候被刺激,我控制不住的情绪,容易做出过激举动。又有时候觉得生活无趣,难过得要死。”她靠在门边,仰起头,指尖不由得颤抖,“我对你讲的故事,其实是美化过的版本,我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或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所认为的好。”靳簇叼着烟,一字一顿道:“我曾经说过,你觉得我好,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他目色闪烁,缓缓对上这人的眼眸,听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周钦朝。”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真没想到遇见你。”她说。
周钦朝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烟灰抖落,他的眼泪就像是控制不住般,瞬间夺眶而出。他掌心颤抖,一寸寸覆上靳簇的脊背,学着她安慰人的模样,轻轻在上面拍着。
她听见他说,“靳簇,别怕,我在。”
“你不需要坚强,不需要忍耐,不需要克制,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他说。
那天晚上,靳簇只听见周钦朝耳边反复说,“我在”“别怕”。
她闭上眼睛,颤抖地反扣住他的手。
周钦朝第一次觉得江烟定期打扫他们家旧房子这件事儿有好处,比如,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一二楼都能住人,靳簇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我睡沙发。”
“那我睡地下。”周钦朝解释着,“地下更好,有地热,热得很。”
“不。”靳簇把被子丢给他,指着一楼卧室的床垫,“要睡也是我睡。”
周钦朝听她这话,几乎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那我们一起睡沙发。”
靳簇淡淡瞥了他一眼,干干巴巴地来了句,“你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