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叽叽喳喳了大半日,终于熬到了大家最期待的傍晚时分。
金乌西沉,星月光来,绥都内万家灯火萤煌,皇宫内外,九衢三市皆人声熙攘,君民同乐。
国公府的膳厅内,二房三房的人都齐了,长房却一人都没回来,苏景和赴边关未归,这种日子温庆公主当然也不可能回国公府。
苏衡传信儿说要回来得晚一些,让大家不必等他。可这样的日子怎能少人,便等了他一刻。苏衡一回来,苏老夫人就宣布开宴了。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国公府的主子们算不上多,分开更显冷清,便聚在一处。
只是男女分了两处来用膳,女眷设在内室,而男席则在廊下,无门相隔,只有层薄帘子挡着,也便于两侧人交谈。
佛跳墙、水晶肴蹄、肉酿生、西湖醋鱼、油闷春笋、蟹黄虾盅、神仙鸭子……
汇集各处地域的美食都被端了上来,因着今年来了颜沅,苏老夫人还所以特意嘱咐多加了几道南边的菜。
内室这边还是嘀嘀咕咕,廊下却已热闹了起来,好不容易遇到个团圆日,自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女眷这边,苏清的媳妇,国公府的长孙媳公孙娴带来几坛酒,说是樱桃酿,不醉人,适合女儿家喝,还提了句这是从东宫送过来的。
所以纵使陈槿面色不虞,也没能阻止公孙娴吩咐下人给每位女眷都倒了一小杯尝尝。
太子妃公孙氏便是公孙娴的长姐,这个面子必得给。
场面渐渐热络起来,男女席中间的帘子都被拉了起来,那边的苏雩瞧见姐姐们都在喝同样的东西,便问了句那是何物。
小辈都聚在一起,苏老夫人也很是高兴,答道:“是你长嫂拿出来的樱桃酿。”
颜沅坐在苏老夫人身侧,旁边就是公孙娴。公孙娴见颜沅喝了无碍,看起来偏爱这酸甜的味道就又给她倒了小半杯。
随后,公孙娴起身,到苏老夫人身旁耳语几句,老夫人听后乐呵呵地应了。
公孙娴起了身,身后的侍女拿着一瓶樱桃酿随着她去了廊下,将其分与大家尝了尝。
其实光是侍女送去就可以,但公孙娴去了,当然还要与她夫君苏清耳语几句。
她红着脸归席后,被陈槿用冷冷的目光扫了好几眼,脸色顿时也不大好了。
一旁无意中发现这对婆媳关系并不好的颜沅:……
看来宋挽凝说得没错,婆媳关系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这事只是个引子,两边很快就闹腾起来,连苏雩都跑过来给苏老夫人行礼问安,说着讨巧儿的吉祥话。
白采薇同苏慕羲坐在一起,可能是乍然又离开家人,心绪不佳,她便多饮了些果酒。此时她霍然站起身来,端着一杯酒走到廊下,随着苏衡说:“衡表哥,这几年来,多谢照拂。”
场面倏地静了下来,苏老夫人眉间皱起,已觉不悦。
若不是白采薇生母早逝,亲爹四处奔走未再娶的话,就凭着白采薇这些年来的心思,她也不会让其长久地居于国公府。
苏衡并未应答。
一旁的苏含霏应时站起来打圆场,她笑道:“都是一家人,怎么偏偏先敬席位最近的五堂哥?既然妹妹要敬的话,这些兄弟姐妹可要按顺序,一个都不能落下。”
白采薇笑得有些勉强,但也知苏含霏在为自己解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从苏清夫妇开始一个个敬过去。
第二个就是苏晨,他待人一向赤忱,完全相信了苏含霏的话,以为白采薇方才是按照座位顺序来的。他真真切切地喝过一杯酒,言语之间又贴心安慰了白采薇几句既来之泽,放心住下云云。
这回到苏衡时,他便应下了,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不必见外。”
他面色不改,也并未有其他的动作。一旁偷偷觑着这边动静的众人便知,白采薇一腔少女心思白落了。
白采薇虽有些失落,但也是真心感谢国公府的长辈以及同龄的兄弟姐妹们,后来以茶代酒,逐一诚言谢过,场面重新活跃起来。
喝过一杯樱桃酿,不同于烈酒的辛辣,一股浓烈的酸甜味漫上苏衡唇齿间,几乎是下意识,他转头朝女席那边望去。
目光却不自觉定在了颜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