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颜沅本想先去探望一下赵贞娘,赵贞娘却遣了赵府的小厮来送信,说她母舅家那边有事,她要回去呆一段时间,顺便散散心。
一同送来还有赵老板的信,他在信中对颜沅带赵贞娘回来的事好好感谢了一番,随后又将如意染坊的地契直接给了颜沅。
虽然对方说送予颜沅,但是颜沅还是按照绥都那个地界的地价再提了三成后,将银钱都送了去。
颜沅又给赵贞娘写了回信,劝她放宽心好好休息,二人在青州养伤时已约定要一同开一家成衣铺子,用颜氏染出的布配上赵贞娘的手艺,可谓锦上添花。
闲来无事,她便想出门去找江篱,宋淑慎的两个女儿却来寻她。
苏婉云跟在苏慕曦身后,苏慕曦穿了身浅粉色的衣裙,娇美的脸上满是怏然,见了颜沅,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和五哥哥去青州干嘛了?”
说完苏慕曦便被她身后的苏婉云拽了一下,她皱眉一挥,又将衣袖大力地揽了回来,她今日对颜沅可以算得上无礼了。苏婉云抬头朝颜沅抱歉地笑了笑。
颜沅却没放在心上,苏慕曦的性子并不坏,这样可能是生了什么事,一会儿等她自己说出来便好。
这般想着,她像寻常般招呼着两人进屋坐下,面容始终挂笑,也没一丝不耐烦,将青州事能说的都说与二人听了。
少女间的情谊总是来得很快,三个人凑在一起东扯西扯地聊了半个时辰后,苏婉云的话稍微多了一些。
就连苏慕曦对颜沅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想要与颜沅亲亲热热地说话,却又有些拉不下脸面,只对颜沅嗔怨道:“上次常家宴,你都没来,害得大家都来寻我问话。”
那日在老夫人房中,颜沅答应了去赴常家宴。陈槿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宋淑慎便将把颜沅引荐给各家贵女的任务交代给了苏慕曦。
苏慕曦便同旁府上的姐姐妹妹说好了,但是宴席前几日颜沅却突然传来不去的信儿,惹得宴席当日,旁人问起苏家的表妹时,苏慕曦还给挨个解释一遍。
颜沅听后彻底明白了为何苏慕曦今日刚来时态度不佳,确实是自己不对爽了约,她便诚恳地道歉了一番。
苏慕曦的脸色又好转了许多,最后对颜沅说:“三日后,孙老夫人六十大寿,这次你必须给去了。”
颜沅郑重地答应下来,恍然想起,国公府的大娘子苏含霏便许给了孙氏长子,婚期定在了今年年末。
苏家与孙家将来是要成为姻亲的,孙家的宴,国公府小辈的女儿们都会去的。
送走了两位表姐妹,一直闲谈时不觉,待人都走了,困倦之意才浮上来,她便消了今日出去的心思,去看了看外祖母后回房早早歇了,准备明日再出门。
天刚全亮,颜沅便出了门,雇佣的杂工已经把如意染坊都收拾好了,她今日过去便将原来颜氏染坊的师傅们与如意染坊原有的师傅相互介绍一下,还重新制定了染坊的规矩。
因着赵老板还将染布师傅的身契都给了颜沅,这是这行的规矩,所以颜沅并不担心,如意染坊原来的师傅会将颜氏独特的染布法子透露出去。
这段时日,颜沅打算让两伙师傅一起研究下如何能不能把古籍上染布的法子同颜氏原来染布法子结合起来,看看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为此,颜沅定下了一月的期限,师傅们在这一月内无需担忧旁的,只需专心琢磨此事便可。
一直萦绕在颜沅心头的大事之一终于有了解决的苗头。
秋日天气尚好,如意染坊离国公府并不远,她便打算走回去。
朱雀大街一如往日繁华,店肆林立,吆喝声、叫嚷声混成一团,处处人声鼎沸,浓浓人间烟火气,正是盛世都城之景。
青黛和颜沅两人一路走着,在路边看见什么稀奇的小物件都会买上一点。
为了出门方便,颜沅穿得很是朴素,只着了一身暗花白绫裙,头上用玉簪固定着,青黛也做差不多的打扮,二人一道同行,像是普通人家的两位小娘子,不过容貌过盛了。
纵然如此,有对小娘子容貌动了心的人也不敢贸然去招惹,因着绥都为国都,天子脚下多贵人,能如此明目张胆,背后定有身份。
两人后面确实跟着十多位国公府的护卫,只不过大多数隐于人群之中,因此并不引人瞩目。
颜沅刚刚从一位老婆婆处买了支草编的蝴蝶簪子,与青黛二人说笑着。
紫苏即使受伤也闲不下来,颜沅便索性遂了她的心意,把她送去江篱那处养伤了。
虽然紫苏与江篱一见面就吵吵闹闹,但是江篱可是把紫苏当成亲妹妹来看的,手上的店子也放心给她看顾,紫苏在那边闲时还能打打算盘。
正拐过朱雀大街,侧边拐角处便是西泠街,此时街道中间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隐隐有女子吵闹声传来,两人相视一眼后,一齐走了过去。
颜沅带着青黛,七转八绕的,挤进了人群中央,此处围着的大多数是普通百姓,中央有两位女子,巧的是,都穿红衣。
只不过站着的那位瞧着出身就好,水影红密织金线的缂丝长裙,五官小巧娇艳,额间坠着金玉额链,手上拿着鞭子,微微偏过的头自带骄矜气。
另一位红衣女子就显得寒酸了些,此刻被几位面无表情的侍女压跪在地上,她穿着红色薄棉长裙,青丝全都用一根银簪子挽起来,打扮虽艳丽,妆容却素净。
骄矜少女身旁还站了个略微有些圆润的侍女,气势摆得比旁边的主子还足,此刻对着地上的女子冷斥道:“你是什么身份?冲撞了我们主子就想走?”
颜沅抬头,目光停落在一侧的阁楼之上,从外看去能探知其内饰必定奢靡,一楼前还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寻湘坊三个大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