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建军没料到展延庆会来月亮胡同,一时间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搬张椅子招呼人坐下。
还是展柔咳嗽一声,展建军才丢下手里的扳手,站起来招呼,“爸?您怎么来了……”
展延庆板着脸,脸色非常不好看,先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环境,后又把视线落在展柔脸上,目光停留了一瞬,眼睛里闪过各种情绪。
展柔不躲不闪,任由展延庆打量,她没做亏心事,他老人家看就看呗,她又不会少块肉。
展柔没开口叫人,让她叫爷爷?哼,一个不闻不问多年的挂名亲人,她有啥子好叫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展延庆这节骨眼上登门能有啥子好事。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明明是有血缘关系、本该最亲的展家三代人,现在却弄得像陌生人。
须臾,展延庆开口,语气严厉,“你们去哪?真的要去挖薛长海家的祖坟?”
院子里摆着六箱十升装的水,六箱二十升装的汽油,外加一些零碎出门必备物品,医药箱、洗脸毛巾、打火机、粗麻绳等。
展建军尬笑,还以为展延庆来看他们是因为想念儿子和孙女,原来是兴师问罪!得,薛茂文一家人一定和他告了状。
“爸,您听谁瞎说呢!我陪小柔出门游学,实地考研祖国的地理山河,她们学校地理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
“你骗谁?!”展延庆深知自己小儿子的尿性,嘴里从来没有实话,他疾言厉色道,“寒假还没到,她一个高一生不回去上课,还怂恿你去挖人家祖坟,无法无天!”
她逃课?
展柔嗤笑,有些沉不住气,反驳道:“啧啧,谁在背后和您上眼药呢?是不是我继母曲晓琴?她那么忙,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居然还有闲心管我。”
展建军连忙拦住展柔,怕她怼展延庆,他怼他爸没事,他反正是出了名的逆子,又被脱离父子关系,不怕再多担几道不孝罪名。
她不行,他笃定展延庆心里对展柔是愧疚的,嫡亲孙女总比没有血缘关系的强吧。
展建军上前几步,试图劝说,“爸,小柔没有逃课,她和她的班主任请过假了。再说小柔的成绩好,不参加期末考试也没关系,您少操点心,要不要留下来一块吃晚饭?我们这次出门,不一定能在年前赶回来。”
展延庆哪有心思吃,薛茂文他妈上午都跑到家属院告状去了,闹得人尽皆知,时隔多年,他们展家又一次丢人。
“我不吃,我也吃不下去,我不允许你们去河城!建军,你今天就买票送展柔回家!”
展建军心里叫苦不迭,多少年了,展延庆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得暴!
他耐着性子解释,睁眼说瞎话,“爸,我们不去河城,我们去其他地方,还有霍骁也去,您有啥不放心的?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您就和我们一起去。”
展延庆最不喜欢小儿子耍无赖,要不是孙女在场,他早就拿棍子抽上去。
“胡闹!谁有闲工夫陪你们混!我不管霍骁去不去,反正你们俩不准去,否则就别怪我脸——”
“您是说这样翻脸吗?”展柔忽然出声,当着展延庆的面把自己的脸翻到面朝东方向。
展建军差点笑出来,原来翻脸是这样的翻脸。
展延庆一噎,第一次被孙女用这样的方式拆台,颇觉没面子,想发火又不知道如何发,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吊在半空。
展柔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想再听展延庆千篇一律的家长训话模式,直接开杠,“请问您现在退休不教书了吗?”
展延庆一愣,没理解孙女的脑回路,干巴巴地回答,“退休被返聘,还在教书。”
展柔冷笑,“原来还在教书,行了,您老继续回去教书吧,这边不劳烦您操心。”
“你这孩子……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展延庆本就带着一肚子气过来,此刻又被孙女讥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太搞笑了,多少年了,您从来没有管过我,现在突然跑上门来指手画脚,不让我去这里不让我去那里,那为什么许多年前,您不把我从西南外婆家接过来?!”
尊师重道要看人,展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展延庆身上,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您之前不管我,现在也请您不要插手我的事,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幌子说教我!我的人生不需要您这样的大忙人问!”
“另外,我猜测您今天突然登门,要么是薛茂文他妈上门和您告状,或者是我请假,曲晓琴也向您说了我的不是,我只想告诉您,这两个人都做不了我的主!”
“薛家的事,和您说,您也不信!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喊曲晓琴一声曲老师,不怕告诉您,她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她若再挑拨我和别人之间的关系,就别怪我在我爸面前上眼药,让我爸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