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人都已经喝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便赶紧终止他们这样危险的谈话,让他们进屋好好休息,并告知他们明天可能会有集合。然后就带着穆勒和阿图木,往自己家赶紧走去。
屋中的气氛——又一次宛若浓墨滴入清水般无比厚重的阴郁沉闷,从我们三个人身上弥漫开来,最后黑色的阴霾已经灌满了整个房间。
我坐在胡桌旁沉默不言,对面穆勒和旁边阿图木也是一样的寂静无声,却又都紧紧的盯着我,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我原本以为我们团队内部的事情,会是很好解决的,毕竟都是自己人,但我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我突然好像有些理解——李世民为什么会搞出玄武门之变那种事儿了,好像更理解了赵匡胤为什么会被黄袍加身。
因为我现在代表的可从来不再是我自己,我代表的同时也是曹一他们所有人的想法。他们可能并不是要什么荣华富贵,而且说那样“自立为王”的话也可能只是一时愤慨,但他们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他们看到曹氏集团如今这样停滞不前,既然不看好这一家又没有别家的选择,当然会想着自立门户自己创业。可问题是,现在我该怎么说服他们呢?
我看着穆勒,他现在也算是曹一他们的工会代表了,而且想解决安抚团队人心的问题,就必须先说服穆勒。好在穆勒还是比较理智的,他只是想换家公司合作,可不敢想去做自立门户这种自取灭亡的事儿。
但我现在看着他们两个如此阴郁沉闷,让我对于我们团队内部的各种投资决策这个事情,还真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小鱼和于鲁木应该也快要回家了,在这个房间,甚至这个小院,甚至这个曹庄,讨论一件如何造反、如何覆汉的事儿,这个会议地点好像真的不合适。
我便说道:“穆勒,阿图木,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也有话要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灌上几囊粟米酒,我们去我的那个墓前谈谈。”
穆勒和阿图木都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便又骑上马像那天一样一路纵马驰骋,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欢声笑语,大家都是沉默不言。
路上我们遇到了从乐三他们新家那里回来的乐一他们几个,但都是只是点了点头便算是寒暄了。山上的路上又遇见了夏侯渊驮扶着喝醉的乐进,正牵着马下山,但我们也只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大家脸上都阴沉如水。
这次我们让乐三他们三个一起共饮了一囊,曹一他们的自家酿粟米酒,然后我们才一起盘腿坐在了大鱼将军墓门前。
穆勒坐下后,拿出一囊酒,大灌了几口才狠狠的说道:
“大哥,我看那个曹操是真不值得我们跟随,他现在整日躲在家里喝闷酒,还会骂骂咧咧的砸东西。我现在是真不看好他,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买卖,这事关乎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的事儿。”
阿图木也不再如往日那般憨笑,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哥,三弟说的没错,虽然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确实是要好好感谢曹操的照顾,但关乎我们大业这种事,还是要谨慎为好,我可不希望我们阏氏山下的兄弟,以后也要被埋进这座无名的小山。”
我回道:“先不论曹操的这个人,能不能助我们完成大业,又或是让我们安度余生,但我们现在肯定要达成一个共识——绝对不能自不量力的在汉人的中原自立为王。”
“我们拢共才一百人,而且我们是胡人,如果我们自立门户,根本不可能招募和控制汉人给我们做属下。即便有属下,我们也不可能有大量的汉人兵马,胡汉之间几百年的矛盾和汉人对胡人的歧视,是不可能被我们一时之间就消弭的!”
“所以这样思想一定要从我们所有勇士里剔除出去,这样的思想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阿图木不再言语,他在确实不善言辞,但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认同我的这个观点。
穆勒又拿起酒囊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将酒囊递给我,然后说道:
“大哥说的对,我们在这中原自立为王,莫不如飞蛾扑火来的直接痛快。”
“但如今,我等这般情形,应当如何?大哥可有决断?”
“我等可否转投他处?我听闻现在中原势力最大的是董卓,而后便是河内的袁绍。”
“董卓麾下皆是羌人骑兵,且还任命我等胡人为将军,有一胡将,名为胡车儿,听闻其人于董卓麾下,颇受重用也。”
“若我等率部前去投往董卓,或将受其重用,且庄中孩童皆知董卓此人竟敢于洛阳毒杀汉人皇帝少帝。此人应当可与我等合谋之,大哥如何看待此人?”
卧槽,投靠董卓,这比让我们飞蛾扑火还要恐怖啊!投靠董卓先不说董卓这个人到底用不用我们,只要我们投过去后被拉到北邙山挖帝陵,以后怕是真的只能跟董卓匹夫一样,被长安百姓点天灯咯!
我赶紧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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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可投董卓,此人如今所行之事,必遭反噬,毒杀天子,焚烧洛阳,劫掠百姓,可恶至极!”
“我等大愿乃是“覆汉救民”,怎能助纣为虐呢?”
我突然发现怎么讲着讲着草原话,现在却跟着穆勒说起了半胡半汉的话来了,感觉怪怪的,于是我又用纯正的南胡草原话回道:
“董卓这个人,我们是肯定不能去投奔的。袁绍那个家伙,我们想去投奔也没有,他家按中原话说叫四世三公,按我们胡人话来说就是——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做大都尉或者骨都侯的人。”
“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和被自己当成奴隶或者牛羊的人合作吗?”
“你何时看到过我们草原上的各个贵族首领,会和奴隶在一个帐篷里吃烤羊喝奶酒?”
“又有那个大贵族首领,会把自己的草场分给一个卑贱的奴隶?”
阿图木率先说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草原上唯一一个愿意把自己麾下的牧民当做兄弟的人,只有我们最勇猛的阿巴得鲁阿图力,我们的最亲爱的大哥才会这样,就像月光女神一样无私的,传播着她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