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动作比宋知意想象的要快,到傍晚时便有学子被陆续押送回来,一个个心有余悸的样子,晚饭时食堂都沉默了不少。王博耕倒是抓住了几个相熟的学子打探情况,跟下午黄筠告诉宋知意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一则消息,说是今日宫宴是庆云贵妃整寿,且晋王近日也是刚从南边治疫立功而返,陛下龙心大悦,许了贵妃一件礼物,结果那些举子就突然跑到了礼部闹事,要立晋王为太子,四处都在传这些举子的行为是贵妃和晋王授意的,这母子二人为的就是向陛下邀功请赏。可陛下岂能看不出他们这些小手段,当场就愤怒离席,将那伙举子统统抓了起来。
不过这都只是些传言,几分真几分假都说不准。宋知意笑笑也就听过去了,既然这件事没有波及到宋家,把那几页誊抄的纸丢进火盆里烧掉后,他也就没有再为此担心。
……
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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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已经迈出去的半条腿滞在原地,回头看向床上的李祯,对方眼里也带着些疑惑,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宋知意突然笑了一下,道:“老师,你还挺爱开玩笑的。”
李祯沉默片刻,道:“我没在开玩笑,这是真的。《临文漫谈》和《临文杂谈》的手稿都还在我这,好像就在书柜底层的匣子里放着。”
气氛一时陷入道诡异的安静之中,宋知意眨眨眼,放下书篓,转身低头便见书柜里那个落了灰的木匣子,他拍拍灰给拾起,打开果然见到两卷厚厚的手稿,其上还有多次涂改的痕迹,而那字迹赫然是李祯的,一如他本人的性格,随性不羁,笔锋自由洒脱。
看到如此铁证,宋知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有些僵硬地回过头,道:“老师,这么大的事,您怎么没告诉我呢?”
“也没人问过我啊,”李祯一脸迷茫地看着宋知意,道:“怎么了?”
“昨日下午,老师不在监内吗?刑部来了人,监内的学生和教谕们都被查问了。”
“不在啊,我爬山去了,”李祯从未见过宋知意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刚刚还是在笑的,现在却神色灰白,好像大难临头了一般,他停顿了一下,小心问道:“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宋知意把这段日子举子们在讨论的内容和昨日发生的事简单跟李祯讲述了一遍。
“什么?”李祯听了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立马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趿着鞋站起,道:“这不是有人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吗?《临文漫谈》《临文散谈》是我写的,但绝没有《临文杂谈》此书。你也看到了,我这只有两本手稿。”
宋知意听到此,原本垂着的眸立刻一亮,抬眼望向李祯,道:“老师您是说《临文杂谈》这本最近新出的书不是您写的?”
“那当然了,几年前我有这个兴致,现在可没有了。”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宋知意稍微地送了口气,又道:“老师,您是山居先生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我想想,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一点的,”李祯看着宋知意又压下去的嘴角,心虚地偏移眼珠道:“起码国子监的白祭酒是知道的,印书局那头应该也有人知道,那老板之前还一直求着我让我继续写,我就说怎么这阵子怎么安静了,原来是有人替我出新书了……”
“看来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这事啊,按刑部的手段,肯定很快就能查到这里来了,”想到这里,宋知意突然释然地笑了笑,道:“老师,现在外边好像到处都在抓您。要不我带您去刑部自首吧,《大周律》里也说了,这样的情况能罪减二等。”
“自什么首,我行得正坐得端,又没犯罪,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