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知意称病没有去家塾,让宋楚兰看好小院莫要放旁人进来后,他又扒开了墙角的杂草,从狗洞里爬了出去,直奔县衙。
知县伍成刚到县衙办公,椅子还没坐热,衙吏就来传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自称宋家三公子,有事要见他。伍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去年在县试上大放异彩的宋知意,他在县试之后关注过宋知意的动向,听说此人并没有继续参加府试,伍成也就渐渐淡忘了宋知意。
不过既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伍成让人带宋知意进来,不一会儿,一个清隽的少年就到了他面前,虽一年不见,但宋知意仍保持着伍成上回见他时那种从容淡定的气质。
伍成先开口道:“宋三公子,你今日到县衙来所为何事啊?”
宋知意先是恭敬地行了礼,才道:“禀伍知县,晚生有一科考事要报。再过几月便是府试了,可晚生前几日却撞见一件事,听见家中仆役托了关系,要一名名唤孙祥的书吏偷换晚生的试卷。晚生想了一夜,觉得这种事肯定不会只在晚生一人身上发生,但也不敢打草惊蛇,于是一早便来了县衙,向知县检举此事。”
宋知意说完,伍成的眉头也深深皱起,科举乃大周选拔人才的大事,一向是对舞弊之事严加打击的,可没想到在皇城脚下竟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行顶考之事。若宋知意所言非虚,那此事可称得上是十分恶劣。
伍成对宋知意道:“你在此等片刻,我先处理好手头的事,一会儿你便随我一起去见秦府尹。”府试归府尹秦昆管,他也不能擅自做决定。
伍成动作很迅速,布置好各种事务后他本想命人牵两匹快马来,突然想到宋知意刚刚好像是走路来的,于是问道:“你可会骑马?”
其实宋知意在前世就会骑马,但今日他是偷跑出来,在街上纵马,还是跟知县一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于是他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晚生不会。”
伍成只能吩咐人去套马车,与宋知意一同搭上。
顺天府府衙离宛平县县衙还有些距离,在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后,伍成突然问道:“府试归秦府尹管,你为何不直接去府衙找他?”
宋知意不假思索答道:“晚生是宛平县人氏,有事应该上宛平县衙,若是上府衙,那不就是越诉了吗?”这确实是理由之一,不过并不是主要原因。宋知意上县衙来是因为去年县试时他就在伍成前露了脸,混了个眼熟,他说的话更容易被伍成相信,再借由伍成之口告知府尹,这样也能够引起上头的更多重视。
伍成听了宋知意的解释倒是有些惊讶,看来这小孩并不是死读书,不仅能践行中庸之道,还对官场制度有了解。
这让伍成对宋知意多了分好奇,又道:“你方才说你不会骑马,是什么原因?”本朝虽重文轻武,可御射到底是君子六艺,京城官宦家的孩子没有不学的,哪怕只学个花架子,一点不会的人还是罕见的。
“晚生自小就很少出门,所以也没有机会学骑马。”宋知意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关于这点他也不算撒谎,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在他穿来之前几乎是日复一日地挨打,更别说学习什么技艺了。
伍成听宋知意这么一说,更觉得他是个奇人,观他的言行举止,大方利落,完全不像坐井观天,目光短浅之人。
“我曾听家父提过侍郎大人年轻时也是骑射的好手,你学问好,这方面也不要落在后头。”
“多谢伍知县提点,晚生以后会勤加练习的。”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后便到了府衙,伍成通报了自己和宋知意的来意,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你是说,有人要在府试上偷换考卷,骗取功名?”秦府尹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刚被调回京城不久,虽然只是府尹,可也是京畿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若是做得好,下一步就能擢升至中央。现在有人要在他任上作乱,他定然是要严加审查的。
“正是,除此之外,府试一事涉及众多官吏,属下担心除了孙祥,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收取贿赂,扰乱科举秩序。属下以为不若先暗中派人监视孙祥,收集证据,严惩作奸犯科之徒,杀鸡儆猴,杀一杀这风气。”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只单单把孙祥拿出来整治不能保证其他有这样想头的人就被吓退了,更有甚者,会以为灯下黑,反而愈加猖狂,还是得想个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更好。”秦府尹是谨慎的,在其他地方治理多年,这种人他见过不少。